周围的几个士兵，连同军医在内瞬间被溅了一脸一身的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尸体，谁也不说话了。
在不远处静静看完这一幕的李嗣源和安重诲，亦沉默了片刻，李嗣源向身边的兵卒吩咐道：“传我的话，厚葬这个伤兵。”
旁边的安重诲也忍不住重重一叹，道：“怪不得此番攻城，元帅的兵马折损的如此严重，刘鄩驭兵果然名不虚传，全营皆死忠之士，实在难得啊！”
李嗣源将目光转向眼前烽烟尚未灭尽的应天城，精亮的眸光肃然道：“可惜一代武曲悍星，终敌不过最终陨落的命数！”
安重诲皱眉看向李嗣源：“你当初说此番若咱们能顺利渡河并攻下应天城，刘鄩将必死，可眼下咱们已经夺了城，刘鄩至今连面都没露过，我听闻他眼下尚在京内，或许梁帝的意思是令他驻守东京也说不定呢？”
李嗣源深沉的眸光始终凝注着应天上空的霭霭烟尘，正欲开口，忽听头顶上空一声长长的唳鸣。
两人同时抬起头，只见烽烟中，雪白的迦楼罗在上空盘旋了一圈，最终向着李嗣源所在的位置俯翔下来。
迦楼罗落在李嗣源面前的城墙上，利爪上勾着一只扑棱着翅膀垂死挣扎的鸽子，李嗣源看了眼那血粼粼的禽鸟一眼，不自觉微蹙了蹙长眉。
身后跟随的秋沁立刻上解下鸽子腿上的竹管，将上面的血渍擦拭干净后，才转交给李嗣源。
李嗣源接过竹管，抽出里面的字条只扫了一眼，便转手递给了安重诲。
安重诲看字条的时候，李嗣源抬手抚了抚迦楼罗雪亮柔软的翎羽，将秋沁递过来的牛肉干喂给迦楼罗，迦楼罗甩掉脚上的鸽子，低鸣一声扑棱着翅膀离开了。
目送着迦楼罗如白色的流星消失在云霄，李嗣源看了眼安重诲，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很不自然，望着李嗣源问：“这……莫非是有人设计好的？”
李嗣源轻轻点了下头：“这封信是送往这城中线人的，如今城池已破，那线人必已随着大军撤离，你等着吧，不过数日，刘鄩必定亲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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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你真要跟着将军出征么？”
陌陌已经是第一百零一便询问了，眼看着王蓁收拾行李的欢实身影，陌陌一张脸皱地全是包子褶，没半点帮忙的打算。
王蓁将一些简单的日常物件收拾进包裹，抬眼看见陌陌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笑道：“别担心啦，义父可是咱大梁有名的常胜将军，你见他打过败仗吗？没吧！所以，我此番随军也必定安然无恙！而且义父已经同意喽，我告诉你哦，他这回答应的可爽快呐。嘻嘻！”
王蓁越说越兴奋，将简单的随身小包裹收拾好，四下打量一圈，觉着再没什么可带的了，便对陌陌道：“这几日，我伤也养的差不多了，不如趁着今日时辰尚早，你陪我去一趟叶府吧。”
陌陌听她说要去叶府，没精打采问：“去叶府干嘛？”
王蓁道：“不管怎么讲，我同叶尧也算兄弟一场，我自来京中这么久，只交了他一个朋友，我这一走，日后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见呢……”
听王蓁说着说着言辞竟有些伤感，陌陌忍不住就先红了眼圈：“夫人胡说什么，弄得跟再也不回来了似得，你刚才还说咱们将军常胜呢，现在又说这样的话，你……呜呜呜……”
王蓁眼见陌陌瞬间就哭的稀里哗啦，她不过说了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已，看陌陌眼下这幅样子，俨然她人已魂归离恨天了。
王蓁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果断换装出府。陌陌虽不愿王蓁随军出征，可见她要出门，也只得跟着。
“公子买羊肉馅做什么？要去叶公子家包饺子么？我觉着叶府那般阔绰，几斤羊肉应是有的，公子倒不如买些时令鲜果，拎去送人也显得体面些。”
陌陌跟在王蓁身后，边走边说。王蓁却仿似全然没陌陌这么个人，径自向前走过一条街，再一转弯，远远便瞧见街边摆着饼摊的霍四，正卖力地揉着个大面团。
从旁边的点心铺里称了几斤新出炉的软糯糕点，王蓁交给陌陌拎着，向霍四的饼摊走过去。
“师父，你今天又有时间出来了，正好新出锅了一拨烙饼，你先坐着，俺去给你取来。”霍四转着微胖的身子，又是搬凳子又是拿烙饼。
王蓁让陌陌将点心交给霍四：“这是给你家中老母买的。”
霍四在围裙上蹭了蹭沾满白面的双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点心，憨笑道：“那俺就不跟师父客气了，替俺老娘谢谢师父！”
王蓁笑了笑，提着羊肉馅走至按搬迁，撸起袖子就开始动手做饼，霍四和陌陌在旁边看着，见她仍像上次那样做了个古楼子，只是这次和面的过程加进去了羊肉馅，待到出锅的时候，柔香混合着烤馍响起，勾引的周围摊子的客人立刻围了一圈。
王蓁这次做了两个，将一个自己包好，另一个留给霍四，道：“我过阵子要出一趟远门，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回不来，你既然跟我叫声师父，我就得教给你点真本事。
今日教你的这个是正宗古楼子的做法，你学会这个，我保证能挣到这东京城内独一份的钱，切记方才和面时候我说与你的手法哦！”
王蓁说话时，朝着霍四俏皮地眨眼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拎着另一个古楼子转身就走。
霍四眼看着王蓁娇小的身影就要走出人群，突然觉着心口一阵热热的，开口唤道：“师父！”
王蓁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没准儿过个一年半载我就又回来了！”
霍四取了张荷叶，将锅里所有的烙饼都认认真真地包好，两手捧着来到王蓁面前：“师父，俺霍四没别的本事，只会做烙饼，虽然没有师父做的好吃，但这每块面，每一张饼都是俺亲手做的，师父若不嫌，就带在路上做干粮吧。”
霍四说话时，将饼塞进王蓁怀里，揉了揉眼睛道：“霍四一直在这里做饼，一直在这里等着师父，师父什么时候回东京了，尽管来找俺，俺霍四旁的没有，但烙饼绝对管饱！”
霍四这番话虽糙，其中的真情却不糙。王蓁手里捧着一打厚厚的透着温热的烙饼，轻轻点头：“嗯，我若回京，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