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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花见羞 > 第91章 绿竹青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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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时,王蓁觉着两腮滚过一阵灼热,连带的身上也跟着热起来,此时的书房里又极安静,王蓁将自己的心跳听得清清楚楚,她突然觉着有点紧张,死死攥着李嗣源的那块玉,搁的手心有些疼。

垂着眉鬓等了片刻,王蓁不见有人先开口,心想定是因自己要见人家,他们多半是等着自己先开口吧。

“我来是,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声音不大,而且显得不十分有底气,话音才落,王蓁心里就有些恼自己忒没出息,说个话也扭扭捏捏。

因低着头,安重诲看不清王蓁的表情,单听这句话的口气,他心里的不安就又增了几分,端着茶盏没顾上喝,只看着李嗣源。

李嗣源却是始终一副淡然模样,垂着眼帘从容分茶,王蓁说话的时候,他正缓缓地将茶汁倒入兔毫盏中,只不咸不淡地应了句“举手之劳而已”,就没下文了。

遇上李嗣源这么个性子,安重诲心里直替王蓁着急,看着她踌躇了片刻,竟向前走了几步,跟着将一双细白的小手,伸到了李嗣源的面前。

“王蓁是来请辞的,顺带还将军的玉。”

果然要走!

安重诲目光盯着李嗣源,等着听他的意思。

李嗣源却看都没看她手里的玉,捻起杯饮了一口茶,声音微凉道:“数日前你才应下我的话,这么快就要反悔?”

王蓁脸又是一阵滚烫,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僵在李嗣源的眼跟前。

她自然晓得他所指,是战场上她说过用性命守护这玉的那一重诺,却没想到他竟会在此刻提起。

茶几对面的安重诲,脑子里已开始飞速解析,李嗣源此刻提起这个事的用意,是意在留人?还是……正琢磨,王蓁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同将军的允诺王蓁自然不会忘,可眼下我将要离开将军府邸,而这件东西是将军之前随身佩戴的爱物,我觉着还是还给将军,由将军随身保管更为稳妥。”

李嗣源听完她这番话,侧眸看向她掌中的血珀玉珏。

白皙的纤手,掬着温润剔透的火红色鸽血纹玉珏,两相映衬的颜色分外明丽夺目。血玉放在这样的一双素手中,减一分太素,添一分太艳,美的恰到好处。

收回眸光,李嗣源淡淡道:“即便这东西于我如何珍贵,也抵不过性命,我是断不会用性命去守这么个没生气的东西。而你既承诺过用命护它,自然是留在你手上最为稳妥!”

王蓁惊愣地瞪大一对美眸,她没想到李嗣源会这么说,可他这番话说的又有据有理,她竟一个字也驳不出来。

对面的安重诲又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心道:没错,这才是李嗣源的风格,就算无赖,也要耍的理直气壮,顺理成章。

王蓁心里默默地磨了磨后槽牙。虽觉着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实在是个多余的累赘,可当初既已应下人家的话,眼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将玉再收回来。

玉是收回来了,可底心却含了一百二十分的不情愿,张口的语调就带了几分赌气的味道:“那我可带着这玉走啦!”

李嗣源捻盏漫饮,再没多说一个字。

见此情景,王蓁知道已无回还的余地,只得蔫蔫出书房去了。

门将将合上,安重诲便憋不住地叫道:“你居然就这么让人家走了?你也忒狠心了!”

李嗣源入鬓长眉微挑了一下,抬眸扫了安重诲一眼:“不然呢?”

“……”

安重诲被堵的没话,又见李嗣源一双晶亮的眸中似含了几分疑问,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小声咕哝:“我也不过是可惜……可惜,往后没那么好吃的饼了。”

李嗣源薄唇勾出个微不可见的浅痕,起身向外走,拉开房门,春池已经捧着他的赤刃双剑立在门前。

清晨若无外客,李嗣源是必要在后庭习剑的。见他提了剑向后园中去,安重诲仍不甘心地追上去,边走边问道:“你方才为何不提刘鄩的死因,你不打算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她么?”

李嗣源挑眉看他:“告诉她这个做什么?”

安重诲立刻道:“她好歹也与刘鄩夫妻一场,就算没夫妻之实吧,如你所说,人家义父义女的恩情也颇为深厚啊。你这样将实情瞒着她,不大好吧。”

“她好不好的,与我何干?”

李嗣源凉凉地抛下一句,纵身一跃,雪白宽敞的衣袂随风泼洒开来,轻飘飘如一抹薄烟,稳稳地立在湖中的莲台之上,冷冽的赤刃剑出鞘,凌厉洒然亮出起剑式。

一套完整的须弥剑堪堪行完,李嗣源高高纵跃起的身子轻盈落在莲台正中,再抬眸时,见岸边除了目瞪口呆的安重诲之外,还有一抹刚才还说要走的娇小身形。

李嗣源回到岸边的时候,正听见王蓁一本正经给一脸茫然的安重诲,讲述事情的前后经过。

“我出了府,刚出应天郡的北门,就看见一波一波的百姓从北门往城里涌。我不明所以,询问了一个老伯才知道,原来是凤翔节度使同河东节度使在北面打起来了。我表姐所居的太原府,偏巧被战火隔在SX境内,我一时去不得,只得又返回来喽。”

听完王蓁这番话,安重诲转而一脸惊诧地看向旁边的李嗣源:“你听见没有?凤翔节度使和河东节度使又打起来了。”

李嗣源却仍如平日般一脸平静,将手中的剑交给春池,仍向前院行。

安重诲看着李嗣源的背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也顾不得招呼王蓁,先快步跑上前拦在他面前,横眉怒目质问:“你说,你在书房里说的那番话,是不是故意的?其实你早知道北边打仗了,对不对?”

李嗣源仍没说话,只是望着安重诲一张白皙俊脸涨的通红,唇角的笑痕憋不住深了几分。

看他这幅表情,安重诲怒不可遏地吼道:“拿人家当猴耍很有意思么?”

李嗣源见他似当真恼了,便也敛起唇角的笑痕,一本正经地望着安重诲,半晌,才低低地说了句:“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