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手艺长进？
夏玉婵她不过是将自己煮好的水，倒进了自己分好茶膏的盏中而已……
垂着头，不着痕迹地撅了下嘴，王蓁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秋沁曾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是夏玉婵。
她早就知道的，夏玉婵，是整个李府中唯一的暖色，是他唇角唯一的浅痕。
当李嗣源和夏玉婵对弈至中局的时候，立在旁边的王蓁终于待不住了，悄没声地退出书房外。
咋一出书房，寒冷的气息兜头罩下来，王蓁暖和的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打心眼儿里觉着，还是书房里舒服啊！
回转头，王蓁看了眼已经被自己关闭上的门扉，想起里面正在俩人下棋的画面，觉得……自己还是待在门外的好。
站在廊下避风时，王蓁将冻的冰凉的一双小手袖在棉袍的袖管里，正看着满院的腊梅发呆，突然看见小湖对面闪过几条鲜艳的影，跟着就听见有女子柔细的声音传过来：“那位小哥，麻烦过来帮个忙！”
小哥？
王蓁愣了愣，见对面几个鲜艳的人影好似对着自己喊话，一低头看见身上的长袍，才恍然，人家喊的确是自己没错。
绕过湖面走到几个小丫鬟跟前，王蓁见每人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陶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其中一个穿嫩绿色纱萝长裙的女子走过来，对着王蓁浅浅一笑，道：“这位俊俏小哥往日没见过，是从应天跟过来的么？”
王蓁老实地点了下头，见那绿裙女子笑吟吟走到自己跟前，将手中的罐子往自己面前一递，然后抬手指向高高的一处树梢：“劳烦小哥，将那枝头上的梅瓣雪帮着采一采吧。”
王蓁抬起头，看了眼高高的梅枝，又看了眼她手里的罐子，皱眉问：“采这个来做甚？”
绿裙女子道：“夏姑娘要用的，轮不着你多嘴问，你只管将雪采来就是！”
王蓁抬起头看了眼高高的树梢，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平日确是调皮了些，也确是攀过几根矮枝，可眼前这么高的树……王蓁咽了咽吐沫，有些犹豫。
“快爬啊！还愣着做什么？”绿裙女子很快失去了耐性，将手中的罐子往王蓁怀里一塞，将她推搡着向树下走，旁边几个小丫头也七嘴八舌跟着撺掇。
王蓁无奈，只得将宽大的棉袍下摆撩着，一只手抱着罐子，另一只手伸向最低处的一根树枝。
王蓁的身子其实算得上轻软灵便，可因她身上的棉袍是件男人的，穿着本就厚重宽肥，再加上怀里还抱着个罐子，只得用一只手去攀树枝，行动显得格外笨拙，刚攀上一根矮枝，树下的姑娘们笑成一团，树上的王蓁额头已经冒出汗来。
绿裙女子高声叫嚷着再向上攀，王蓁向周围看了一眼，见梅瓣上的雪因离地面近，已经融的没了，只得再向高处攀。
树下的一群女孩子嬉嚷叫笑好不热闹，王蓁挂在高高的树枝上，身上因爬树热的不住冒汗，抚弄梅雪的手指却冻得生疼，隔着枯瘦的枝丫向下看去，直觉满林萧瑟间，那些鲜艳的裙裾格外鲜活好看。
王蓁突然记起，自己已是许久没穿过裙子了，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换回女儿妆……
“喂！怎么一会儿工夫不催你就偷懒！快点采雪啊，还有好几个空罐子呢！”
绿裙女子突然一声斥，将正走神的王蓁唬了一跳，冷不防脚底下一滑，身子向旁边的一根树枝倒了过去。
冬日的树枝本就因缺水而变得又干又脆，根本无法撑住王蓁身子的重量，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王蓁整个人同压断的树枝一起，由高高的梅树上坠下来。
幸而被旁的树枝中途勾住外袍，跌落在地上时虽然很疼，所幸的是并没伤及筋骨。
丫鬟们都吓坏了，围拢过来七嘴八舌询问，那女裙女子却像没事人似得，分开人群走至王蓁跟前，将她怀里的罐子拿过来，向里面看了一眼。
“嗯，不错，有这大半罐子，再添上些去年收的晨脂，够做一回胭脂膏子的。”说完站起身，在王蓁的肩上拍了拍，笑道：“今天辛苦你啦，你是刚来的，所以只知咱们府里将军最要紧，你却不知，其实伺候好了咱们姑娘，比伺候好将军更重要呢！”说话间仍嬉笑着，旁若无事般领众丫鬟走开了。
王蓁坐在地上，一时只觉浑身酸痛的说不出话，缓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爬起来，觉着其他地方尚好，只左边脸由侧颊至脖子下头，火辣辣一片疼的出奇。
方才那一群花花绿绿的裙子早走的没影了，王蓁四下里看了看，隔着平静的湖面，源缘轩的门始终安静闭着，没有人唤过她，也没有人发现她从树上摔下来。
王蓁想象此时书房中那俩人，定是仍守着暖和的火炉，就着喷香的茶汤下棋呢。拍掉身上的雪屑，王蓁试着走了几步，脚踝虽有些疼，但勉强还能走路，就一步一步向宁和院挪。
刚穿过了小花园，院门口就传过来一阵欢欣雀跃的叫声，王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由院子里跑出来几个小子，脸上都漾着笑，手里捧着不知是什么，还险些撞在王蓁身上。
王蓁护着疼小心避开人，挪进院子时，难得的看见春池，秋沁和冬泠聚的齐全。
三个人的脸上同样带着笑，秋沁正将一整锭银子交给冬泠：“去年你带回来的那种藕荷色的府绸帮我买一匹捎回家，给我妹子做件过年穿的新袄子，剩下的交给我娘。”
冬泠接过银子，正要开口时，抬眼看见由外头进来的王蓁，惊讶地笑僵在脸上，皱着眉问：“你这……又淘气去了？滚这一身的泥。”
春池和秋沁也同时转回身，看见王蓁同是一脸的惊讶。
秋沁先瞧出王蓁的腿有点瘸，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将她扶到石桌前坐下，问：“你这是怎么弄得，袍子后头刮了这么大个口子。”
站在另一边的春池缓缓俯下身，盯着王蓁的脸惊道：“你，脸上是怎么弄得？这么长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