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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花见羞 > 第175章 有匪如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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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双白棱薄底布靴在灵堂内盘桓片刻后终于走开,王蓁将死死塞在嘴里的拳头拿出来,终敢长长地吁一口气了。

方才遭刘茂轻薄未遂的时候,其实她并没跑多远,甚至将火盆子扣在刘茂脑袋上,看他顶着满头火星子胡乱踢腾的时候,她蹲在草丛里还偷偷得意了一阵。

可是当王蓁看见子尤从暗夜的另一端无声走过来,立在刘茂跟前时候的那幅模样,王蓁平生第一回真真地体会到,害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因为离得远,她没听清楚子尤同刘茂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刘茂那幅吓的几乎尿裤子的样子,让王蓁慌乱的脑子咋然照进一线清明。

如今的这个将军府,早已不是曾经她熟悉的那个将军府,而如身处这个府中的她,也不能再去相信眼睛所看到这些表象。

戴夫人,刘茂全都成了子尤的傀儡,而子尤……王蓁隐约感觉,在子尤的背后,有更大的一只手笼罩着整个将军府。

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茂,王蓁心里其实很难受,尽管她往日很讨厌这个只承其母的贪婪蠢笨,却没遗传半点义父刚毅品行的懦弱男人,可是对刘茂其人,王蓁知他秉性其实不坏。

可是刚才她亲眼看见刘茂匍跪在子尤脚边,那般做小伏低摇尾乞怜模样的时候,就在心里暗暗琢磨,如果刘茂知道了义父战死的真相,知道他眼下仰赖的这个子尤便是手刃他爹的元凶,到底还能不能激出他哪怕一点点的男儿气概?

陌陌死了,王蓁很想尽快再寻个帮手,可思来想去,觉得跟刘茂联盟始终是一步险棋。且不说他的性格天生软弱不甚靠谱,若他经不住事再漏出去风声,闹不好还得将她这条小命折腾进去,这笔账就颇不划算。

王蓁心里也明白,凭自己眼下这点比只蚂蚁厉害不了多少的薄力,说要为义父和陌陌报仇,着实有点天真可笑。

王蓁也不是没想过走,可是,看着面前竖着的那两块牌位,王蓁无论如何做不到一走了之的潇洒利落。

趴在草丛里整整一宿,睁着双眼看启明星升至中天,召唤出天边第一缕彤云,王蓁度过了平生灵台最为清明的一个晚上,也做出了平生最胆肥的一个决定。

古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之说,又有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之说。回想前事,如今我王蓁终落得如今这般境地,究其缘故竟是一个竹蜻蜓,也不算太荒唐。

黎明前第一缕曙光跃出云海的时候,王蓁默默地向着东方拜了三拜,一拜父母生养之恩,二拜师父安重诲再塑之恩,三拜……王蓁卡了卡壳,慨叹一声,就拜一拜自己那颗尚算淳朴贤善的良心吧。

往后要行之事,难免遇见有悖良心之处,但为横陈在眼前这一老一少两条人命,也就顾不得了。

————

清风穿行而过,湖边一汪碧竹摇曳声如凤尾。

林中光洁如玉的太湖石上,松散白袍的男子,盘膝披发,端然而坐,修长俊美的眼波放空天际,腿上放着举世名琴离镜。

男子单手拨动琴弦,如水音律被风送出竹林传的老远,虽指法娴熟,可男子的神思却似并不在指间曼妙的音律中。

“少主,有信来了!”

阿果蹦跳着从林子外头跑进来,将手中贴着根漂亮鸟羽的信献宝一样捧在男子面前。

耶律德光以掌轻轻按住颤动的琴弦,抬手接过信笺迅速扫过一遍,好看的唇角勾出一弯笑意:“呵,这傻丫头,一回来就跑去刘鄩的将军府,不是自找苦吃?看来我需尽早将她带回来安放在身侧方能放心。”

阿果听得也是两眼放光,笑眯眯问:“这么说,是那个漂亮的小公子回来了,少主就要迎娶太子妃喽?”

耶律德光微垂着浓密的长睫,唇角轻扬:“迎娶太子妃……”

眼前渐渐铺开王蓁一袭华服,倾城绝艳,眉眼含笑地立在自己眼前……耶律德光灵动的褐眸浮出温软笑意,低语:“嗯,这主意不错!”

————

自辰时起,由皇宫南熏门出来御街沿路,便被明黄绣龙的锦缎封了个严严实实,御驾一路浩浩汤汤出皇城,直奔昔日大梁名将刘鄩府邸,引得全城百姓纷纷围观议论。

话说当年刘鄩活着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如此风光的排场,如今人都死了快一年了,全城百姓连带满朝官员皆想不明白,梁帝究竟是做梦梦见的,还是掐指算见的,竟突兀地想起要登刘家府门祭悼。

甭管是做梦还是掐指哪种际遇,梁帝朱友贞的龙撵确在巳时初刻,周周正正地落在了刘家府门前。

彼时戴夫人带着刘茂等阖府众人在府门前跪的膝盖都快瘫了,眼见着皇驾徐徐落地,个个脸上却没半分欢喜模样。

大公公赵岩一路小跑到龙撵前,伸出一双保养的比女人还细腻的手,将朱友贞从撵上扶下来,回身时,略略地向跪了一地的人群中扫了一眼,明亮的黄眼珠子对上跪在戴夫人身后的子尤的目光时,不着痕迹地微微皱起眉头。

此时的子尤亦是眉头紧锁,微不可查地对赵岩轻轻摇了下头。

赵岩撂下眼皮,转而对行在身侧的朱友贞轻声细语道:“圣上,这便是刘将军的府邸了,当心脚下的台阶……”

众宫人簇拥的朱友贞,边向内走边打量眼前的府邸,还不住地频频点头,表面上像在品评眼前的亭台建制,其实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扫向随在身后的刘家内眷。

朱友贞的余光扫了几圈下来,除了刘鄩发妻戴氏那张香粉都压不住褶子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不厌其烦之外,并未瞧见一张能引他心动的脸。

朱友贞不觉皱眉暗揣:莫非民间所传皆是虚言?那位名曰花见羞的绝世美人,不过是徒有其名,其实并不见得有多好看。

心里这么想着,朱友贞往里走的兴致瞬间锐减许多,但毕竟刘鄩活着的时候是大梁的肱骨老将,就算没遇上绝世佳人,来悼一悼也是应当。

朱友贞心里默默地将自己安抚一番,脸面上便也勉强摆出一副亲和模样,同戴夫人寒暄着,便随众人往后园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