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程煜急忙几个跨步就进了自家的大门。
绕过影壁墙,透过梅竹疏影,程煜果然看到一个模样粗笨打扮也着实像极了贩夫走卒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厅堂前方的石桌边。
中年男子嘴角冒出袅袅的青烟,手里拿着个旱烟枪。
程煜一皱眉,心道这倒是个稀罕玩意儿,朱佑樘的弘治年间竟然已经有这东西了么?
根据程煜所知,烟草这东西,是到了十六世纪末的万历年间,才从菲律宾,当时称之为吕宋,传入到台湾以及福建地区开始种植,而现在比万历早了接近一百年,没想到居然就已经有人开始抽旱烟了。
当然了,烟草的种植只是代表抽旱烟这种行为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潮,若不是民间抽旱烟已经逐渐普遍,显然也不会有人想到要去大面积的种植烟草这种吃又不能吃喝又不能喝的东西,提前一百年就有人开始抽旱烟,其实也不算多么的稀奇。但是显然,这个时候,民间应该还不太能看到抽旱烟的人,毕竟烟草几乎全靠进口,是以抽得起旱烟的人,若不是朝中的高官贵胄,就是军中的将领勋贵。
只是,眼前这位,说是鱼贩子倒也不会有人觉得诧异,说是乡间务农的农夫,也着实符合其样貌。
可程煜却并不敢怠慢,毕竟,单是从此人手中那杆旱烟枪,就已经可以充分说明此人必然不是什么乡野村夫。
快步走向前去,程煜仔细的打量此人,不认识这一点是肯定的,但又似乎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看到程煜,那人黑黢黢的脸膛上,也是露出了笑容,露出两排被烟草熏黄了的牙齿——看来,此人抽烟有些年头了,至少不是最近才新学会的这玩意儿。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翘起一只脚,将手中的烟锅在鞋底敲了敲,带着少量火星的烟灰簌簌落下,那人将旱烟枪放在了石桌之上。
程煜快步上前,双手抱拳,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您好,我是程煜,不知您是……?”
那人哈哈一笑,也对程煜很随意的拱了拱拳,道:“小友和我上一次见面,已经是数年前的事情了,而且你我之间仅有一面之缘,小友不记得我也是正常啊。”
程煜微微蹙眉,几年前,一面之缘,而且这个人肯定跟军中的老赵不无关系,否则老赵说让鱼头子送些长鱼过来,这人怎么就恰好拎着长鱼上门了呢?而且,还把几条长鱼收拾的清清爽爽?
可是,程煜搜肠刮肚,也没能从塔城这个程煜的记忆中找到关于此人的印象,的确是有几分眼熟,但也就仅仅只是这几分而已,程煜甚至想不起来此人所说的数年前,究竟是几年前。
“哈哈,小友不必想了,某乃是老赵军中同侪,四五年前,当时小友应是出城踏青归来,经过城门口子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说了几句闲白的话儿。”
经过这么一提醒,程煜倒是想起来一些。
四五年前,他的确有那么一次出城踏青归来的事情,之所以能留在记忆当中,是因为程煜就是那天跟赵守卫结识的。
当时,程煜带着老仆安福儿,出了塔城,在郊外骑马游逛。似乎是因为孙守义不在,他当时刚跑路没多久,而程煜往年出城踏青多数都是跟孙守义一同的,所以程煜觉得索然无味,出城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打马归来了。
到了城门口,也就是早晨十点钟左右,城门外要进城的人还在排着长龙呢,安福儿一看,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于是就自作主张的把缰绳交到了骑在马上的程煜手中,自己一溜儿小跑去了城门口,想要使些宝钞,好让程煜能够插队提前进城。
这种事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正常的,那些被插了队的百姓通常也不敢言语,顶多嘴里碎碎念几句咒骂一番有钱了不起之类的屁话,无论是有钱人,还是官宦子弟,都可以大摇大摆的从队尾直接走到队前打个招呼就进城了。
安福儿安排好之后,就小跑着回来,拉着程煜胯下的马匹就想直接进城了。
程煜不知所以,一直到了城门口,见安福儿跟守城的军汉挥手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牵着马进去,他不由得喝住了家中老仆。
“你这是什么情况?”
安福儿见主家发问,赶忙凑上前去,用很低的声音说:“我给了城门口那俩人一人五十文的宝钞,爹爹不用排队,直接进去便可。”
程煜不悦道:“这么多人都排得队,怎么就你排不得?”说罢,他从安福儿手里抢过缰绳,拨转马头,竟然又回到了队尾,看的守城的军汉和安福儿都是目瞪口呆。
而这一幕,显然被城头上一名也看不出军职的军汉看在了眼里。
当时程煜并不知道此人是谁,可现在,眼前此人的脸庞,却逐渐因为这段记忆而清晰了不少。
那人当时下了城楼,沿着长队,往队尾走去。
或许是看到有军汉前来,原本拥挤杂乱的队伍,倒是很自觉的排列整齐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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