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龙台。
秦王荡已经收到大梁、临淄方面的消息,此次邦交,对于秦国而言十分的不利。
魏王嗣不愿成为秦国的附庸,故而朝秦暮齐,欲从中左右逢源。这魏相之位,就成了魏王嗣的筹码,可以拉拢到两国中任何一国,也能得罪秦或者齐。
魏国不乏有识之士,知道魏王嗣此举无异于刀尖上行走,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故而想出了一个折中之法,便是立魏人为魏相,以何人为相国,尚需魏王嗣自己决断。
而齐国方面,甘茂的游说似乎不怎么顺利,齐王田辟疆心高气傲,不愿放弃魏相之位,又试图将孟尝君推上秦相的位置,但是又不想秦人到齐国任相。
至于结盟、伐韩之事,田辟疆的态度更是暧昧不明。
事到如今,秦国的这次邦交已经陷入了僵局,一切都与秦王荡的设想相悖,事与愿违。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秦王荡必须要做出抉择,是否用让步的方式打破僵局。
在他原来的设想中,为了给秦国东出之事创造出有利的条件,秦国需要与齐国结盟,缓解一下之情颇为紧张的关系,接着利益交换,用秦相之位,同齐国交换魏相之位,使孟尝君入秦为相。
如此一来,秦齐两国成掎角之势,一东一西,夹击韩国当不在话下。
区区两个相位,秦王荡不是不舍得,只是不大符合秦国当前的利益需求。但是从长远角度来看,舍弃这些还是值得的。
想明白了这些,秦王荡随即做出回复,修书一封,将送到甘茂、弥子夏的手中。
“大王,今晚你打算在何处歇息?”黑伯低着头问道。
好不容易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政务,秦王荡舒展了一下筋骨,看到天色已晚,闻言,亦是在心中盘算了一下。
他本来是想去项萌的春华殿落榻的,但是想一想,似乎不大行。
放在以前,秦王荡这么做或许没多大事,可是他的隐疾已经得以治愈,繁衍子嗣,对于秦王荡来说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储君,就是国本,国本不定,一旦秦王荡再发生任何意外,王权都可能旁落,秦国也将再次发生内乱,祸起萧墙。
而作为国君的第一个儿子,自然是嫡长子最好,免得日后出了岔子,又因为一个王位而喋血宫廷。
“去王后那里吧。”
“诺。”
……
齐国,王宫。
齐王田辟疆高坐陛台之上,其下,仅一人,正是名动天下的苏秦。
“苏秦,你不在燕国好好当你的相国,跑到临淄作甚?”田辟疆老神自在地道。
被苏秦骗去十座城池,田辟疆的心里当然是老大的不爽,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田辟疆不好向燕王姬职讨要,也不能为难摇身一变,成了燕相的苏秦,故而只能在心中生闷气。
“王上,臣听说王上欲与秦国结盟?”
“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苏秦摇摇头道:“在臣想来,甘茂使齐,必是为了齐秦连横之事。”
“不错。苏秦,你是来劝阻寡人的吗?”
“王上认为连横秦国之利更甚于合纵列国之利乎?”苏秦诘问道:“请王上明鉴!齐国,为合纵之长,适才合纵六国不过一年之久,何故背盟?王上这般行事,不怕使列国君臣寒心吗?”
“苏秦,你是在教寡人做事吗?”田辟疆瞪着眼睛道。
“不敢。”
苏秦垂首道:“王上,秦国欲盟齐,其心可诛。若以野兽比之,齐为虎,秦为狼,相对而言,在寻常之时,狼绝非虎之敌手,然则狼何以取胜?不外乎断虎之利齿!”
“秦国盟齐,便是欲让齐国自断利齿,自断羽翼。齐国盟秦,即背盟于列国,此前之合纵抗秦之盟约全部作废,王上之威信亦将大打折扣,日后再欲合纵,唯恐列国不服。再者,王上可知道秦王不惜血本,求取盟约,所为何事?”
田辟疆回答道:“是为伐韩。”
“不错。正是伐韩!”苏秦朗声道:“王上,今秦王之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自秦穆公以来,秦国频频东出,窥视中原,有秦三代,献公、孝公、惠文王,皆乃雄主,然则绝不似秦王荡这般野心勃勃,而昭彰于天下,唯恐世人不知!”
“王上,秦国几代人积攒的家底,国力雄厚,加之秦已灭义渠,扫清内乱,再无后顾之忧,尽力东出之后,谁能阻挡秦军的兵锋?韩国?魏国?赵国?都不行!”
“以其一家之力,完全不是秦国的对手,若三晋一体,亦或是韩魏联盟,或许还可阻挡,但是秦人狡诈,其交好于魏,孤立于韩,而赵国依旧在闭门造车,磨剑霍霍,不灭中山誓不罢休。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三晋如何阻挡秦军的兵锋?”
“这……”田辟疆亦是面有疑色。
“王上,你欲联军于秦而伐韩,不是在与虎谋皮吗?韩国若有失,则周室不保。秦军兵临雒阳之际,据九鼎,按图籍,挟天子以令天下,天下莫敢不听,此王业也。秦国若涉足中原,成就王业,齐国当何以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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