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中午,所有人都去食堂,只有我和邓灯没有去。
在张沐他们端着饭盘时,我们两人经过学校里的一所道观。
他们吃饭时,我们绕过一棵银杏树。
他们因为座位争执引来张庆国时,我们站在这个山头的边缘,也就是悬崖。
但悬崖下边是一条宽大的水泥路。
只要我们从五十米的悬崖上下去,我们就逃出了这个“监狱”。
我掏出背后的包里的、用棉絮和被单编成的绳索。
张沐,檀胡,邓灯还有我弄的。
“怕吗?”我问邓灯。
“不怕,没有什么比我们身后的地方还可怕。”
对,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还可怕呢。
我丢下绳索,一端系在边上的大树,一端拴着我和邓灯。
再抱来一个我们早就准备在附近的、断掉的树杈靠在树上,盖住绳索。
我们手拉着手,慢慢踩着悬崖上的石块,往下挪。
根本不敢往下面看,一步接着一步,终于到了一个能站一人宽的“大台”。
“我们歇会儿吧。”
邓灯点头,和我背对背,肩靠峭壁休息。
我仰头,天上的太阳正是最毒辣的时候,明明是冬天,怎么还有那么热的天。
噎了口唾沫,就算是喝上水了。
休息一会儿,继续赶路。
在即将到达地面的时候,我们听见上面传来了声音,“他们在下面!”
幸好在只剩最后一截路时布条不够,我们解开了,不然这会儿随着绳子上去的就是我们了。
邓灯和我对视一眼,加快下山的速度。
他们有车,我们这会儿不跑快点,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到我们,那个时候,少不了一顿毒打。
贴着山走,尽量不让身体露出,往一个方向跑去。
邓灯是本地人,只是是旁边镇子的。
张庆国没想到邓灯还能出来吧。想着,我和邓灯小声笑起来。
猫着身子穿梭在老旧玉米杆田、油菜田中,畅想着等到了镇子上告知那些人学校的阴谋,我们便是自由的了。
我们可以回去上学。邓灯好好学习;张沐进电竞队;檀胡离开家庭,让我和他一起生活,他包了我的学费;我也可以离开那个家庭。
“一切都那么美好。”邓灯微笑着,我也是。
他们还没有追来。戒网瘾学校很大,还是在山上,丑张还不准车进学校,这会儿他们可能才出学校。
而我们已经到了镇上。
今天是赶集天,镇上很热闹。
我和邓灯走到路的中间,大声喊着:“戒网瘾学校是个监狱,他们打死过学生。你们拿出手机报警,曝光这个学校……”
可,让人意外的是,街上的人没有多大的反应,热闹还在继续。
我们傻了眼。
“按计划来。”我对邓灯说,她点头转身跑了。
原本我们打算只有两个人,派出所的可能不会相信我们。想多带几个人一起去派出所,法不责众的同时,人多力量大。
我们肩负着还在学校里的人的希望,还有死去学生的遗愿,没有时间准许让我们失败。
也想过会没有人相信,如果出现那种情况,邓灯就去派出所,我继续在街上拉人,我不信那么多人中没有一个会相信我们的人。
“嗳,小伙子,看你喊了半天,口渴了吧,你来我这边,我听听是怎么回事。”总算有一个小卖部阿姨愿意听我讲了。
我连忙过去,“阿姨……”
“口渴了吧,先喝口水。”阿姨拿着一瓶橙汁递给我。
我咽了咽唾沫,渴了太久,那瓶橙汁如此诱人。阿姨再三劝说后,我道谢接过,没有对口的喝了好几口。剩下的还可以留给邓灯。她肯定也渴坏了。
喝了水,我和阿姨说了戒网瘾学校的不正常和我们的发现,阿姨听了后,义愤填膺。
“没想到这个学校这么坏,等我老公回来了,我和他说说,这种情况怎么能出现。”
这话,听着好像不对劲,什么叫“这种情况怎么能出现”。看着阿姨还是愤怒的表情,又想到小镇子或许说话喜欢夸大,我就没细想。
“累了吧,要不先去后院等等,我老公马上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派出所。”
“阿姨,我朋友还在等我——”然后,我跌在地上没了意识。
一晃而过,是阿姨的笑容。
醒来,一片漆黑,腐臭的气味,我从檀胡身上闻过,他打了“教官”,被关了三天的禁闭。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屋子。关三天的檀胡刚出来都精神恍惚,听说那是他第三次被关。
伸手不见五指。
我复盘起逃跑的整个过程。怪自己太相信别人。
不知道邓灯他们怎么样了,张沐和檀胡有没有被罚。
黑屋子一直没有打开,我没有吃的,也不知道今夕是何日。饥饿、虚弱总感觉自己快死了。
我不死心,站起身在墙上摸着,或许有“前辈”在这里藏了东西。
当时我确实不清醒,头乱糟糟的,竟然会觉得那里会有吃的。后来我只想笑。
我从底下一片砖摸起。一直摸到我摸不到的地方再从旁边一块砖摸下去,摸到不知道多少块砖,我听见咔哒一声。
果然有吃的。
我伸手摸进去,只摸到了一本书。薄薄的,没有几页。
什么人放书不放食物啊。我无语,把书放在鞋底,能出去了我一定看看是什么书能让人藏这么隐蔽。
我继续摸着,直到摸起一处凹陷,在旁边同样摸到凹陷,我知道除了那本书,这里什么也没有。
颓然地靠墙坐下。
头越来越昏,想睡觉,我又躺下,睡了过去。
再次感受到外界,是一群人,一束束灯晃在脸上,迷糊地看着,没有一点反应。
“不会关傻了吧。”有人又踢了我一脚,胸前的疼后知后觉地传到大脑。
下意识抽了一下。
“好像真傻了,张哥怎么办?”话落,我听见咀嚼的声音,闻见清新的味道。他在吃东西,在吃什么?我也想吃。
“把他拖出去,再打一顿,杀鸡儆猴可少不了‘鸡’啊。”
有人拉着我的双手,我的肚子在地上摩擦,刺刺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