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至,寿州城内一片寂静,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在街巷间回荡。乌云遮月,夜色如墨,连城墙上的火把都显得黯淡无光。王永年伏在粮仓附近的屋顶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刀柄,目光紧盯前方那几座高耸的粮囤。
"时辰到了。"王永年低声道,嗓音沙哑如磨砂。
话音刚落,粮仓西南角骤然爆出一团火光,紧接着,火舌如毒蛇般窜上囤顶,浓烟翻滚着冲向夜空。顷刻间,整片粮仓区域被映照得如同白昼,火势之迅猛,竟似早有预谋。
"果然起火了!"小九低呼,眼中映着跳动的火焰,"这火势……不像是意外。"
向宁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那几根染血的羽毛——簪月的密信载体。他指尖轻抚羽毛上的暗纹,眼神冷峻如冰。"周严这一手,倒是狠辣。"
更夫的梆子声变得急切且慌乱,城内已乱作一团。百姓从睡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涌上街头,提着水桶、木盆,呼喊着救火。银鳞卫的号令声此起彼伏,却显得杂乱无章,显然指挥系统已被打乱。
"看那边!"孙先突然指向粮仓正门。一队银鳞卫正急匆匆地列队离开,朝着起火点相反的方向奔去。"他们在调防!"
王永年冷笑:"凶甲的人被调走了,东门现在只剩老弱残兵。"
小九眯起眼睛,目光扫过街道上慌乱的人群。"水车动了。"
果然,几辆巨大的水车正从官仓方向驶出,朝东门疾驰而去。车夫们大声吆喝,催促行人避让,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滚动声。
"机会来了。"孙先沉声道,"按计划行事。"
四人如鬼魅般从屋顶跃下,借着浓烟的掩护,迅速贴近最后一辆水车。王永年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攀上车辕,手中短刀寒光一闪,割断了固定水桶的绳索。木桶微微倾斜,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进!"孙先低喝。
小九身形灵巧,率先钻入水桶夹层。向宁紧随其后,却在踏入水车前,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城墙。
火光映照下,一个身着普通城防军服的身影正立于城楼之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锁定了他们。
周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锋,周严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随即转身隐入阴影。
"走!"孙先一把拽住向宁的胳膊,将他拉入水车。
车轮滚动,水车缓缓驶向东门。车内狭小逼仄,四人蜷缩在木桶夹层中,呼吸交错,耳边只有车轮碾过石板的声响和远处救火的喧嚣。
"这火……"小九压低声音,"烧得太快了。"
向宁闭目凝神,指节轻叩水桶内壁。"粮仓囤积新粮,本该严防走水,可火势却瞬间失控。"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周严不仅要我们出城,还要借这场火,吞掉整个寿州城的粮食。"
孙先嗤笑:"火龙烧仓,中饱私囊,再嫁祸给我们……好一个一石二鸟。"
王永年握紧刀柄,指节发白。"我们若真这么走了,岂不正中他下怀?"
"不急。"孙先淡淡道,"先出城,再杀他个回马枪。"
水车已至东门。守卫懒散地拦下车队,领头的水夫递上通行令牌,嘴里骂骂咧咧:"粮仓都烧成那样了,还查什么查!耽误了救火,你们担得起吗?"
守卫犹豫片刻,终究挥手放行。
车轮再次滚动,水车缓缓驶出城门。夜风骤然凛冽,吹散了车内的闷热。向宁透过木桶缝隙,最后望了一眼寿州城墙。
火光依旧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而在这片血色之中,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周严一身戎装,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珠。他朝周嬛行了一礼,低声道:"夫人,事情已办妥。那四人收到了'簪月'的联络信号。"
周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信了?"
"起初有疑,尤其是那个向宁。"周严擦了擦额头的汗,"但粮仓起火后,他们按指示混入了运水车,现已出城。"
韩乙皱眉:"舅舅,这样会不会太明显?父亲若查起来..."
周严阴冷一笑:"二公子放心。我用的全是韩甲惯用的手法——银鳞卫的暗号、凶甲常用的调虎离山计。侯爷只会以为是韩甲抓捕不利。"
周嬛轻轻拔出插在案几上的金簪,在烛光下细细端详:"还不够。凶甲那'鼍龙子'不是号称能驾驭异兽吗?让他再出点风头才好。"
周严会意,凑近低语:"夫人高见。我已命人在粮仓留下线索,指向白鹭湾。凶甲必会带银鳞卫前往搜查。"
"届时..."韩乙眼睛一亮。
"届时你亲自带人'偶然'发现他们私放逃犯。"周嬛接过话头,金簪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记住,要让你父亲'意外'得知此事。"
三人相视一笑,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混账!"
临江侯韩起一掌拍在案几上,茶盏震得跳了起来。堂下跪着的韩甲和凶甲低着头,不敢言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