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戚总把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指尖先探上她的额头,凉得像刚从雪地里捡回来的玉坠,“声带水肿到发烧三十九度,经纪人说你在后台吞了三片润喉糖继续对词?”说话时已经抽过床头柜上的湿巾,细细擦她手背上被冷汗黏住的碎发,动作太轻,倒像是在擦拭件碰不得的瓷器。
桑霁月望着对方眼下淡淡的青黑,突然想起十二年前在试镜室看见的场景。那时她蹲在走廊尽头啃冷掉的三明治,戚总刚结束一场激烈的剧本讨论,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却在路过时停住脚步,把自己的保温杯推过来:“润喉糖含多了伤嗓子,喝这个。”杯子上印着某部冷门话剧的台词,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戚总第一次以经纪人身份捧红的演员送的谢礼——而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个在十八线剧组跑龙套的小透明。
“要是没你啊……”桑霁月望着戚总打开保温桶的动作,雪梨汤的甜香混着陈皮的清苦漫出来,突然喉咙发紧,比高烧更烫的是眼眶,“第一次试镜《蓝夜》的小配角,我紧张到把‘月光’说成‘泪光’,你居然还把我拽到化妆间,用眉笔在镜子上画分镜表……”
“所以现在就敢在公益话剧开演前把自己熬进医院?”戚总舀起一勺汤吹凉,瓷勺边缘还带着手工捏制的蓝雪花纹路——是破茧跟着陶艺老师学了三个月的成果,“当年在地下室背台词背到流鼻血,你说‘想让更多人看见伤疤也能发光’,现在倒好,伤疤还没发光,人先烧得发光了。”
桑霁月突然笑出声,胸腔震动带得喉咙发疼:“你还记得地下室啊?墙皮掉下来能砸到键盘的破地方,你每天带着保温桶来监督我背台词,有次我偷藏了半罐薄荷糖,被你当场没收,结果第二天你带了罐蜂蜜柚子茶,说‘甜食要配着护嗓的喝’……”
戚总的动作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她腕间的蓝雪花护腕——那是十二年前她亲手绣的,边角处还留着当年被剪刀划破的线头。“怎么不记得。”她忽然低头,从西装内袋抽出手机,相册里静静躺着段视频:十九岁的桑霁月穿着洗旧的白衬衫,在地下室的日光灯下念独白,墙面剥落的裂痕在镜头里格外清晰,“你第一次完整念完《承缺》剧本的凌晨,我偷偷录了视频。那时就想,这个敢把伤疤亮给世界看的姑娘,迟早会让所有裂痕都变成星光。”
桑霁月望着视频里自己青涩的模样,突然想起某次被剧组临时换角,躲在楼梯间掉眼泪,是戚总拿着合同副本闯进来,高跟鞋碾过满地烟头:“角色可以换,但你的戏魂换不走。”后来才知道,对方为了给她争取机会,在制片人的办公室熬了整夜,用钢笔在合同背面画满分镜,直到对方拍板:“就给这丫头一次试镜机会。”
“其实啊……”她突然伸手,指尖碰了碰戚总无名指上的针眼——那是上周陪破茧做手工时被绣花针扎的,“刚进娱乐圈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块有缺口的玉,随时会被人嫌弃。是你总说‘缺口才是光该待的地方’,还把我的每个伤疤都变成了故事……”
“停。”戚总突然把瓷勺塞进她手里,耳尖却红得比保温桶上的蓝雪花更鲜艳,“再煽情下去,明天头版该写‘戚总医院上演苦情戏’了。”嘴上这么说,却从风衣内袋掏出个小本子,翻到夹着银杏叶书签的那页,“破茧画了新的灯串设计图,说要在剧场穹顶装会呼吸的蓝雪花灯;山区小学的孩子们寄了明信片,说用金粉把课桌椅的裂缝都变成了星星……”
桑霁月望着本子里歪歪扭扭的草图,突然想起戚总当年在她试镜失败后说的话:“娱乐圈从不缺完美的花瓶,但能装住星光的容器,从来都是带着裂痕的。”此刻对方正低头替她调整输液管,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花,哪有半点外界传闻中“铁血经纪人”的模样——分明是十二年前那个,在破地下室里用保温杯温着蜂蜜水,陪着她把每句台词都磨成星光的人。
“等我出院啊……”她忽然握住戚总的手,输液管在两人之间晃出细碎的光,“要把这些年你藏起来的温柔,都写成剧本。就叫《承缺者》——每个带着缺口的灵魂,都是宇宙偷来的星星。”
戚总抬头时,恰好有月光漫过窗台,落在她无名指的银戒上。那三道刻痕在光影里明明灭灭,像极了当年在试镜室,桑霁月第一次抬头时,眼底闪烁的、不肯熄灭的光。
凌晨四点的风卷着雪粒拍打玻璃窗,戚总的手机在掌心震动第三遍时,桑霁月瞥见屏幕上跳动的备注——「《承缺者》制片方」。她刚要开口让对方接电话,却见戚总指尖在拒接键上停顿半秒,直接调成静音塞进大衣口袋,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无数次。
“上个月你在山区小学支教三天,手机被你调成震动模式,结果助理在凌晨两点收到你发的二十条分镜修改意见。”桑霁月望着对方不自然别开的侧脸,突然伸手扯了扯她垂落的领带,“现在倒学会拒接工作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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