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行装可收拾妥当?”
程鹤见问,又躬身道:
“蒙圣手过问,均已收拾停当,医帅留我父停灵于此,大恩实不敢言谢也。”
说罢,便唤了过程乙过来与正平磕头。
那正平先生正身受礼,礼罢,便拉了那程乙抱在怀里倒是一个万般的不舍。眼不离程乙的与那程鹤道:
“原想留你父子再战那丙乙,却恐误了郎中的行程……”
那程鹤听了此言亦是一个惋惜。输与那丙乙先生倒也是个心下不甘,却又听宋正平叹声道:
“实是心有不甘也……”说罢,又抚摸了程乙的头,恋恋道:
“逝者为大,且容我写个时辰,与郎中饯行。”
程鹤听言,便躬身道:
“谢圣手体恤……”
两人说话间,便有家人上前禀报,言夫人认了那龟厌干子之事。此事倒是在那程鹤意料之中。
那宋正平听了,倒也是个不喜不怒,平平的道了句:
“甚好。”
眼光却飘向院门紧闭的东厢院,目中涩涩。看了一会,对身后的宋易道:
“且收拾了,一会在此与郎中饯行。”
宋易躬身听喝,叫了家人进去收拾。
正如程鹤父子所堪,这宋家有这大宅的庇佑,一直得了一个丁旺,然却只是个丁旺,说不得是人丁兴旺。
咦,此话怎讲?
人丁者:男为丁,女子为人也。也就是有男无女的命数。
那位明公说了,都是男丁不是极好的麽?
却也不是。古人重乎阴阳调和,亦有言:独阳不生,独阴不长。只因这阳主升发,阴管藏。只是升发了,也不是个好事。于滋养不利,且有阳极而亢之势。
家中男丁多了,无女便是阳亢也,主“口舌之争,家产之变”,如此纵有家财万贯,良田百顷也逃不过散了去。
倘若又是个父于母先亡,便又是个大大的不利也,终落得个兄弟拆分家道中落,而为人母者无人赡养也。
然,若是个有人无丁那就更惨了,难免被亲戚四邻吃了绝户。
所以。古人在乎子女双全方为善,成得一个“好”字。
此乃阴阳和谐之理。万物亦然。
说那宋家原也是人丁兴旺,子女双全。
然,到了宋正平父亲这辈,便只得了宋正平这根独苗。
而宋正平却又只得两子。宋粲为弟,其兄长了宋粲四岁,便在宋粲还未出世便是一个夭折。
然,“早夭者忌埋”“殇折者”也是不能入族谱,不能设排位的,死了便用瓮盛了令人放与路边,不可入任何坟茔。
如此,那宋粲也从未知晓自家还有一个过世的哥哥。
宋母思念儿子,且央告那宋正平留了东院不做他用。
却是睹物思人,便落下了病根。且见不得别人家小儿,平时做的东西也是两份。
宋正平虽尽心了医治,然却是个药石不达心智,纵是医术高明,也是个未见成效。
幸得宋粲认的干女儿宋若让那宋母病情有些好转。
现如今再认得龟厌做了干儿子来,却是喜上加喜。饶是多年固疾的宋家大娘好了大半去。
那龟厌见了宋正平,便跪于膝下叫了声爷娘大人,喜得那宋正平无以言表。
便唤了那宋易写了入谱名册报到开封府,让人赶制名序铁牌放在宗祠之内。
一切安定了便命摆宴东院。
一为得子之喜,让那龟厌跟了拜了街坊。
二则,且为之山先生践行。
一场筵宴彼此推杯换盏,那宋粲回想汝州之行便是感慨万千,却无从说起。如今众人散去,且化作一场过眼的云烟。
心下舍不下那情,只得频频敬酒。
且是伤情,加这酒量不济,过不得两轮便酩酊大醉喝不得也,无他,无心却情重。
宴至黄昏散,那程鹤请辞。
宋正平三留不过,便让家人备了车马。
众人送行至大梁门外,程鹤再请止步,便以此地为别送父归乡。
且说那程鹤两父子一路晓行夜宿的赶路,至夜,找了驿站打尖,歇了人马。
刚安顿下来,便听的门外马嘶。
片刻,便有人敲门,见来人是龟厌。便让进房中。
龟厌进了客房,便哈了手,望摆在床头那之山郎中焚了一炷香,跪拜一番。
程鹤回礼,却两人无话。
程乙本就是个孩童,耐不住那瞌睡,也架不住这番的舟车劳顿,于榻上酣酣的睡去。
程鹤给儿子盖好被子,坐下与那龟厌一起守着之山先生的骸骨。
递了一杯茶与龟厌,道:
“且不多住几日?”
龟厌无答,望着之山先生的灵位,瑟瑟了吸了鼻涕,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懒懒的靠在榻边。
程鹤见他这般的面容憔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且是心疼了他这师弟,又递了热茶与他暖身,遂,叹气道:
“值得吗?”
龟厌依旧无答。
常人惧冷为常态,而龟厌却是个异然。先前也是个不惧寒暑的。
倒也不是修道练气的缘故,而是他那一身的仙骨,饶是寒暑不避,生冷不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