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殿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朱元璋留下的冰冷威压。朱允熥站在内殿的珠帘外,脚步有些虚浮,额角磕碰的地方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自绝”。殿内浓重的药味混杂着一种奇异的气息——并非仅仅是绝望,而是一种…大局已定的凝滞感。
他掀开珠帘,走进内殿。
目光所及,心头猛地一沉。
父亲朱标竟然靠坐在巨大的拔步床上,虽然脸色依旧灰败如金纸,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艰难的哮鸣,但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温和甚至有些优柔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和…最终的决断。
更让朱允熥血液微凉的是,朱允炆正跪在龙榻前,离父亲最近的位置。而朱允炆身后几步,以黄子澄、齐泰为首的数名东宫属官,身着青色官袍,正恭恭敬敬地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他们的姿态,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着他们心中未来的君主顶礼膜拜。
这阵仗!
朱允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他懂了。
根本不需要偷听,不需要猜测。这些人,黄子澄、齐泰…这些朱允炆最坚定的支持者,此刻如此整齐、如此卑微地跪在这里,本身就宣告了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风暴的中心已经转移。太子朱标,这位大明帝国最后的缓冲,即将油尽灯枯。而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正在为未来的权力交接,做最后的确认与安排。
朱允炆为皇太孙,已是板上钉钉。
他朱允熥方才在侧殿那番惊世骇俗的“自请流放”,在这些人眼中,恐怕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绝望的挣扎,或者,一个意料之中、不足为虑的插曲?他们早就知道了结果。他们跪在这里,是胜利者对即将登顶的储君的效忠宣誓。
弹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蜂拥而至,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朱允熥的视野:
「卧槽!回光返照!太子爷这是…最后时刻了!」
「黄子澄!齐泰!建文削藩两大‘功臣’!他们跪在这里,意思还不明显吗?」
「尘埃落定!允炆党提前开香槟了!」
「允熥崽进来像个局外人…心酸。」
「看黄子澄那撅起的屁股!隔着官袍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
「齐泰:稳了稳了!从龙之功到手!」
「允熥刚才那波操作白给了?人家根本不在乎你选什么!」
「朱允炆跪得真标准!这孝子贤孙的姿势,满分!」
「感觉允熥像个误入别人登基大典的倒霉蛋…」
「历史在这一刻已经写好了: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标薨,立皇孙允炆为皇太孙。」
「允熥:那我走?」
「前面的别走!允熥的吴王要来了!‘惊喜’大礼包!」
朱允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有被排斥的冰冷,有对父亲病危的揪心,更有一种被巨大命运车轮碾过、连挣扎都显得如此无力的荒谬感。他走到龙榻前,在朱允炆稍后一点的位置,沉默地跪了下去。膝盖触碰到冰冷坚硬的金砖,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集中。
朱标的目光,那异常清明的目光,缓缓地扫过跪在榻前的两个儿子,最后定格在朱允熥身上。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深沉的悲哀,无尽的疲惫,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
“允熥…”朱标的声音极其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风箱里艰难挤出,带着浓重的痰音和生命即将燃尽的喘息,“你祖父…已经决定…”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旁边的太监慌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朱允炆立刻膝行半步,带着哭腔急呼:“父亲!父亲保重龙体!”黄子澄等人也跟着叩首,口中喃喃着“太子殿下保重”。
朱标摆摆手,制止了他们。他喘息稍定,目光再次投向朱允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父亲的最后威严:
“…将来…封你为…吴王!”
“众王…之上!”
“吴王”二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朱允熥的心上!
吴王!
眼前的弹幕瞬间被这二字引爆,如同喷发的火山:
「吴王!来了!催命符来了!」
「卧槽!真是吴王!洪武爷登基前的封号!」
「封吴王?!这他妈是封王还是立靶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朱允熥有‘继承权’是吧?」
「众王之上?呵呵,众矢之的还差不多!秦王晋王燕王能服气?!」
「洪武爷这手太毒了!看似恩宠,实为捧杀!把允熥架在火上烤!」
「允熥:谢谢,有被孝到。」
「蓝玉党:完了!主公成了吴王,我们这‘前朝余孽’的标签是撕不掉了!」
「允炆党狂喜:吴王好啊!名头响亮,死得也快!」
「允熥现在心里肯定万马奔腾:吴王?还不如直接给我一杯鸩酒痛快!」
「历史小贴士:朱允熥确实被追封吴王(死后),建文元年被废为庶人,永乐元年恢复吴王封号(给死人)。现在封活着的吴王?绝无仅有!洪武爷独创!要命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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