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拖着脚步走出灯火通明的大厦,城市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猛地灌进他敞开的领口,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抬头望向那片被城市灯光映得发红、几乎看不见星星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却让他觉得肺部有些刺痛。今天,他又加班到凌晨一点半,胃袋空空如也,只能感受到一阵阵尖锐的抽痛。这已经是连续第几个礼拜了?他数不清,也不愿去数。明天,那个要命的项目就要正式上线,而他那部分该死的核心代码,在最后一次全量测试中又报出了十几个要命的Bug。项目经理老李那张油腻的胖脸和唾沫横飞的训斥声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张默!明天上线前搞不定,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公司不养废物!”
“废物……”张默喃喃自语,这两个字像钝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神经。他掏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着他苍白而疲惫的脸,银行APP推送的催款通知赫然在目——下个月的房租,还有老家的母亲昨天小心翼翼打来电话,提起父亲日渐加重的关节炎药费……他烦躁地用力按灭了屏幕,将手机胡乱塞回裤兜。前方的路被两侧高楼切割成一条狭窄的光带,尽头淹没在更深的黑暗里,像极了他此刻的人生。又一阵眩晕猛烈地袭来,胃里的绞痛瞬间加剧,仿佛有只手在里面凶狠地拧着,视野骤然发黑,他下意识地想扶住旁边冰冷的广告灯箱,手却软绵绵地滑落下去,整个人像一袋沉重的沙土,重重地砸在人行道的路面上,失去了知觉。
冰冷、潮湿、坚硬……这是张默恢复意识后最强烈的感觉。他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下是铺在地板上的旧毯子,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的尘土气味。他转动僵硬的脖子,昏暗的光线下,勉强能看出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墙面斑驳,角落里堆着些杂物。唯一的光源是旁边一张小桌上点着的一盏旧台灯,暖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这片小小的空间。
“你醒了?”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张默猛地转头,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正坐在旁边一把同样破旧的椅子上。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棉布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她的眼睛很亮,在昏暗中像含着水光,此刻正带着一丝关切看着他。
“我…这是哪里?”张默挣扎着想坐起来,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
“路边。”女子简单回答,起身倒了杯水递过来,动作自然流畅,“你晕倒了,在路口。看你脸色很不好。”水是温的。
张默接过杯子,一口气灌下大半杯,温热的水流稍稍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和胃里的不适。“谢谢你…太谢谢了。我…我叫张默。”他有些窘迫,不知该说什么。
“苏绪。”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净得不可思议,仿佛能驱散这陋室里的所有阴霾,“感觉好些了吗?”
张默点点头,又摇摇头,胃部的隐痛还在顽固地提醒他。“好点了,就是…胃疼得厉害。可能饿过头了。”他环顾四周,这地方实在简陋得过分,“你一个人住这里?”
“嗯。”苏绪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解释。她走到角落一个旧电炉旁,动作有些生疏地摆弄着,“我给你煮点东西。只有面条了,行吗?”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太麻烦你了!”张默慌忙道,心里既感激又过意不去,“随便什么都行,真的太感谢了。”
面条很快就煮好了,盛在一个有缺口的粗瓷碗里,热气腾腾,上面飘着几根孤零零的青菜。张默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虽然简单,但热乎乎的食物落入空荡荡的胃里,极大地缓解了那磨人的绞痛。吃完面,他才真正缓过神来,再次真诚地道谢:“苏绪,谢谢你。真的…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冻死在路上了。医药费什么的……”
苏绪摇摇头,打断他:“不用。你没事就好。”她收拾着碗筷,动作很轻,“天快亮了,你再休息会儿吧。”
张默这才注意到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他猛地想起那堆要命的Bug和经理老李那张狰狞的脸,瞬间如坠冰窟!他几乎是弹跳起来:“糟了!我的项目!代码!”他手忙脚乱地翻找手机,屏幕亮起,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堆催命符般的工作信息挤满了屏幕。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怎么了?”苏绪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
“完了…全完了…”张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项目今天上线,我的代码全是Bug…搞不定…工作就没了…”巨大的压力和无助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这个在代码世界里还能勉强支撑的男人,此刻面对现实的冰冷重锤,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哽咽,“房租…我妈…我爸的药费……”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因为工作崩溃得几乎要哭出来,苏绪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安慰,也没有打断。等他稍微平静一点,她才轻轻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代码…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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