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暖意,吹得人昏昏欲睡。
狗蛋却精神得像刚偷吃了三个鸡蛋。
他手里攥着一本卷了边的线装册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屠龙纲要(修订版)》。
“铁柱,你瞅瞅,这风水,这地势,简直是为咱们的宏图霸业量身定做。”
被叫做铁柱的少年,面色看起来比脚下的黄土还要沉重。
“狗蛋哥,咱就是放个羊,哪来的宏图霸业。”
“格局,你的格局要打开。”
狗蛋一指前方那个黑黢黢的山洞,神情肃穆。
“根据我夜观天象所得,此洞必有大机缘,但同时也伴随着大凶险。”
铁柱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只想安安稳稳地把羊放完,回家啃他娘烙的饼。
山洞里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臊气,混杂着奶味。
狗蛋把册子翻到某一页,用沾着泥的手指郑重地点了点。
“有了。”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此乃狼窝,但天机显示,成年狼兽此刻外出觅食,正是我们行动的良机。”
“行动?行动啥?跑路吗?”
铁柱的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准备随时切换逃跑姿态。
狗蛋一把拉住他,恨铁不成钢。
“跑什么跑,跟我来。”
两人蹑手蹑脚地摸到洞口,一股更浓郁的气味扑面而来。
洞穴深处,两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正挤在一起睡觉,发出轻微的哼唧声。
是两只还没睁开眼的小狼崽。
铁柱的心跳瞬间飙到了一百八。
“哥,亲哥,咱走吧,狼妈妈回来会把我们当辣条撕了的。”
“别怕,山人自有妙计。”
狗蛋胸有成竹地从怀里掏出两根麻绳。
“一人一只,速战速决,然后执行B计划。”
还没等铁柱反应过来,狗蛋已经闪电般冲进去,一手一个,将两只小狼崽抄在怀里。
小东西似乎感觉换了个窝,不安地扭动着。
“快,上树。”
狗蛋把其中一只塞给铁柱,自己率先朝着旁边一棵歪脖子老槐树爬去。
铁柱抱着那团温热又危险的小生命,感觉自己抱了个定时炸弹,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另一棵相隔几十步远的大树。
他刚在树杈上坐稳,一声饱含怒意的狼嚎就在山谷间炸开。
一只体型硕大的母狼出现在洞口,它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母狼冲进洞里,又立刻冲出来,焦躁地原地打转,鼻翼疯狂翕动,搜寻着空气中的气味。
它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狗蛋所在的那棵树上。
狗蛋对着树下的母狼,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清了清嗓子。
“铁柱,看好了,这就是我苦心钻研的《拉扯神功》第一式。”
说完,他捏住怀里小狼崽的一只后蹄,轻轻一拧。
“嗷呜~”
小狼崽发出了稚嫩又尖锐的惨叫。
树下的母狼瞬间红了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后腿猛地发力,疯了一样朝着狗蛋所在的树干冲撞,锋利的爪子在树皮上留下一道道深痕。
“铁柱,到你了,节奏跟上,不要断。”
狗蛋在树上喊道。
另一棵树上的铁柱脸都白了,看着底下那只狂暴的母狼,他感觉自己的裤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快啊,你想被它堵在树上当晚餐吗?”
铁柱一咬牙,闭上眼睛,也伸手戳了一下怀里小狼崽的屁股。
“嗷呜呜~”
这边的叫声更加凄厉,更加委屈。
正疯狂挠树的母狼动作一僵。
它猛地回头,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瞬间锁定了铁柱的位置。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困惑。
它放弃了狗蛋这边的树,四蹄翻飞,带起一阵烟尘,闪电般冲到了铁柱的树下。
新一轮的嚎叫与刨坑就此开始。
“狗蛋哥,它过来了,它真的过来了。”
“稳住,别慌,继续拉扯,保持它的注意力。”
狗-蛋在对面悠闲地指挥着,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野果啃了起来。
他看准时机,又拧了一下小狼崽的耳朵。
“嗷呜~”
母狼再次被吸引,抛下铁柱,发了疯似的又冲回狗蛋的树下。
就这样,一只暴怒的母狼,在两棵树之间,开始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折返跑。
山谷里,只剩下小狼崽此起彼伏的啼哭,与母狼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几十个来回之后,母狼奔跑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它的动作不再迅猛,更像是一种惯性。
嘴里的嚎叫也变成了嘶哑的哀鸣。
最后,它在两棵树的中间点停了下来,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两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铁柱在树上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狼尸,半天没说出话。
狗蛋从树上灵巧地滑下,用脚尖踢了踢母狼的尸体,确认它已经死透了。
“搞定,收工。”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铁柱也终于从树上爬了下来,双腿还在打软。
“狗蛋哥,你这……这是什么邪门歪道?”
狗蛋将那本《屠龙纲要》小心翼翼地收回怀里,语重心长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
“你看这狼,像不像网上那些杠精?”
铁柱一脸茫然。
“啊?”
“他们看起来气势汹汹,好像要把所有人都喷到自闭,但你只要稍微换个话题,或者干脆不理他,他就立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无能狂怒,最后把自己活活气死。”
狗蛋顿了顿,总结道。
“所以说,他强任他强,你玩你的羊。他的威风,不过是你逗他玩的表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