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火光中,凤燑的身躯化作百丈金红凤凰,尾羽扫过云层燃起火河。言十二在灼人的热浪里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听见凤燑悲怆的长鸣,却无力再伸出触碰她的手。涅盘之力如汹涌潮水席卷天地,安可神座前的铜镜突然迸裂,预示着这场蜕变将付出超乎想象的代价。
当烈焰终于平息,烟尘散尽之处,少女赤足踩在焦土上,金眸清澈如洗却满是茫然。她低头看着自己泛着微光的指尖,轻声呢喃:"我...是谁?"不远处,言十二虚弱地撑着陶刀起身,红兔耳朵低垂,望着少女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熟悉:"姑娘,你为何在此?"
安可抬手接住空中飘落的凤凰翎羽,翎羽上流转的符文渐渐黯淡。她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怅惘:"凤凰涅盘,需断尽前尘。言十二以身为引承受反噬,神魂受损;凤燑为保他生机,自愿献出承载记忆的本源之火。"她望着这对失了记忆的璧人,鎏金眼眸泛起涟漪,"从此,他们的命运将重新书写。"
凤燑无意识地抚过心口,那里传来隐隐的疼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离。她抬头望向言十二,少年清瘦的身影与陶刀莫名让她眼眶发烫。而言十二握着陶刀的手微微发颤,看着少女红发金眸的模样,脑海中闪过零星破碎的画面——温暖的陶坊、掌心的温度,还有一句消散在风中的"爹爹"。
两人对视的瞬间,废墟中突然绽放出金色小花,花茎缠绕交叠,如同命运新的丝线,悄然将他们重新牵系。
九重天上的流云染上金红,凤燑赤足踩在神阶之上,尾羽划过之处绽开灼灼火莲。安可母神的声音裹挟着神力在殿内回荡:"凤凰乃祥瑞之兆,如今三界动荡,你需尽快择选伴侣繁衍子嗣,稳固神界根基。"少女垂眸望着掌心跃动的火苗,金眸中倒映着模糊的光晕,却怎么也抓不住那转瞬即逝的熟悉感。
重返皇家学院那日,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凤燑肩头。雅四握着通讯器疾步追来,红兔耳尖微微发颤:"你与言十二舅舅......"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少女回头时眼中的疏离,如同隔着万重火海。
"言十二?"凤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赤金铃铛,那是重生后莫名出现在她身上的物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她转身欲走,却在余光瞥见街角陶坊时骤然顿足。青烟袅袅升起的瞬间,心口传来细密的刺痛,仿佛有双温暖的手正隔着时空轻触她的心脏。
雅四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捏紧了口袋里的瓷片。那是言十二成仙那日遗落的,上面隐约浮现着凤凰与红兔交颈的图案,还有一行若隐若现的刻字:"愿此生,护你岁岁陶泥暖。"而此刻云端之上,新晋的瓷陶仙言十二正对着手中残缺的陶偶出神,那陶偶眉眼依稀是凤燑的模样,每当指尖拂过,便会渗出细碎的记忆残片,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往昔。
言十二立于云海间的陶艺阁中,指尖抚过案头那尊流光溢彩的瓷瓶。瓶身缠绕着金红交织的纹路,似凤凰展翅,又若红兔垂耳,流转的釉色中不时闪过细碎光影,恍若封存着被遗忘的故事。这尊让他破格飞升的仙品,此刻却像谜一般横亘在他心头——他用尽仙家技法,却再也无法复刻出哪怕一丝神韵。
"大人,这第三十七次开窑又......"仙侍捧着碎裂的陶胚欲言又止。言十二望着满地残片,那些歪斜的纹路、黯淡的釉色,与记忆深处若隐若现的温暖手感相差甚远。他记得指尖触碰陶泥时的温润,记得窑火灼烧时的炽热,可当真正动手,所有娴熟的技艺都成了镜花水月。
某日深夜,陶艺阁的烛火突然摇曳不定。言十二恍惚间看见一抹红影掠过,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一缕虚无。案上瓷瓶骤然发出清鸣,瓶身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温暖的陶坊、飞扬的红发、还有带着笑意的金眸。他猛地按住瓷瓶,那些画面却如泡影般消散,只在掌心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灼痛。
"究竟缺失了什么?"言十二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成仙后的灵力在体内翻涌,却填补不了记忆深处的空洞。而千里之外的皇家学院,凤燑正对着铜镜佩戴赤金步摇,镜中倒影与瓷瓶上的画面悄然重叠,却无人知晓,这跨越仙凡的羁绊,早已在涅盘重生时,化作了永恒的遗憾与追寻。
雅四摩挲着通讯器上精心设置的定位符,红兔耳朵因期待微微颤动。晨光穿透学院紫藤花架时,他总能"恰好"捧着灵果茶出现在凤燑必经之路;当少女在陶艺教室驻足,他便适时递上刻着凤凰图腾的陶刀,刀刃上流转的金系符文映得她金眸发亮。
"凤燑,后山的赤阳果熟了。"某个黄昏,雅四倚着斑驳的石墙,身后是特意布置的萤火阵。那些被水系符文驯服的流萤,正组成不断变幻的爱心形状。他将编织好的花环戴在少女发间,指尖擦过她耳尖时,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凤燑望着溪水中两人的倒影,发间赤阳花随着晚风轻颤。雅四的追求热烈得像团火,可每当他靠近,她心口总会泛起莫名的怅惘,仿佛记忆深处藏着另一簇更温暖的光。"谢谢。"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灵果,金眸却不自觉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陶艺阁。
深夜的学院训练场,雅四悄悄调试着水系符文机关。当凤燑为完成任务踏入场地,漫天水幕瞬间化作凤凰与红兔共舞的光影。"喜欢吗?"他紧张地攥住少女手腕,却在触到她冰凉的皮肤时僵住——凤燑望着那些光影,眼底翻涌着连她自己都不解的悲伤。
而此时云端之上,言十二握着残缺的陶偶突然心口剧痛。瓷片上的凤凰纹路渗出微光,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少女在花海中回眸,可当他伸手触碰,只剩指间消散的水雾。雅四看着凤燑转身离去的背影,既为她的动摇欣喜,又因她眉间化不开的愁绪而烦闷,这场精心策划的追求,似乎总在触及她心底时,撞上看不见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