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渐暗，远处传来隐约的雷声。姜枝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突然听见门被轻轻推开。
"落东西了？"她头也不抬地问。
没有回应。
姜枝转身，看见宁祉煜靠在门框上，白T恤沾着雨水，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怎么回来了？"她惊讶地问。
"下雨了。"少年走进来，递给她一杯热奶茶，"怕你冷。"
奶茶温度刚好，甜度也是她喜欢的三分糖。姜枝小抿一口，暖流从喉咙滑到胃里："他们呢？"
"喝高了，在KTV鬼哭狼嚎。"宁祉煜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我溜了。"
他在姜枝身边坐下，身上带着雨水的清新和淡淡的酒气。
投影仪遥控器就在手边，少年犹豫了一下，突然问："枝枝，你相信人会杀死自己最爱的人吗？"
姜枝手指一颤，奶茶差点洒出来："...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月隐喝醉说的。"宁祉煜盯着自己的手，"他说陈昊爱筱雨爱到发狂，最后却..."
姜枝想起商时序痛哭的样子，想起月隐手上的戒指，想起那个永远停在十八岁的女孩。她放下奶茶，轻声问："宁祉煜，你会吗？"
"什么？"
"亲手杀死你最爱的人。"
少年猛地抬头，黑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他抓住姜枝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这里只为你跳动。"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像擂鼓般震动着她的皮肤。姜枝看着少年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十八岁的宁祉煜，会为她飙车、为她流泪、为她准备两百朵白玫瑰的男孩，怎么可能...
"别想太多。"宁祉煜捏了捏她的手指，"我和陈昊那种疯子不一样。"
雨声渐大，敲打着训练室的玻璃。姜枝轻轻抽回手："训练吧，趁他们不在，我们研究下天阙的新战术。"
宁祉煜眼睛一亮："双刺客体系？"
姜枝点头，调出全息投影。天阙的四保一战术固若金汤，但月隐有个致命弱点，过于依赖红buff。
如果能同时切入两个刺客...
"烬之的不知火舞和我配合。"宁祉煜兴奋地比划，"他切后排，我断支援！"
两人越讨论越投入，完全忘了时间。等姜枝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宁祉煜的右手腕明显有些红肿，但他毫不在意，仍在纸上勾画路线图。
"今天就到这。"姜枝合上笔记本，"手给我看看。"
少年下意识把手藏到背后："没事..."
"宁祉煜。"被连名带姓叫到，少年只好乖乖伸出手。
腕部的肌效贴已经松脱，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姜枝轻轻按压几个点位，每次都能引起细微的颤抖。
"队医怎么说？"她皱眉问。
宁祉煜眼神飘忽："就...别太用力。"
姜枝不信，直接打开医疗档案系统。最新检查报告上赫然写着："韧带陈旧性损伤，建议减少右手操作频率。"
"你一直在加练？"她声音冷了下来。
少年心虚地低头："...一点点。"
"一点点？"姜枝调出他的训练记录，"比标准量多20%，这叫一点点？"
宁祉煜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黑发垂下来遮住眼睛："我想赢..."
"赢重要还是手重要？"
"你重要。"
三个字像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姜枝所有责备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少年抬头看她，眼神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我想让枝枝站在冠军领奖台上，想看你笑，想..."
他顿了顿，"想证明给我爸看，我的选择没错。"
姜枝胸口发紧。
她想起宁家书房里那张烫金婚约，想起宁致远说"全国赛结束就是分手之时"，想起自己冷静的承诺...
"笨蛋。"她轻声说，"手废了还怎么打比赛？"
宁祉煜笑了，眼角泪痣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还有左手啊。"他变魔术般从战术板下抽出一沓纸，"看，秘密训练计划！"
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左手操作的练习日志，从基础键位到复杂连招，甚至还有专门设计的"左手镜连招方案"。
日期显示，他从三亚回来就开始练习了。
姜枝眼眶发热。这个傻子...明明可以靠天赋吃饭，却比任何人都拼命。
"队医知道吗？"
"知道一点..."少年挠头，"他说慢慢来，别急。"
姜枝将训练计划收进文件夹："从现在开始，按我的节奏来。"她点了点宁祉煜的额头，"再敢偷练，禁赛一周。"
"遵命~"少年笑嘻嘻地敬礼，趁机抓住她的手，"枝枝，下周..."
"训练最重要。"姜枝打断他，"全国赛只剩不到两个月了。"
宁祉煜撇嘴，却也没再坚持。他帮姜枝整理好资料，两人一起走出训练室。
走廊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雨已经停了，夜空如洗。姜枝抬头望去，意外看到几颗星星。
"天琴座。"宁祉煜顺着她的目光指去，"还记得那个传说吗？"
姜枝点头。
俄耳甫斯因为回头看了一眼，永远失去了心爱的妻子。
"我不会回头。"少年突然说，声音轻却坚定，"所以枝枝也别回头，我们一起往前走，好吗？"
夜风吹乱他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
十八岁的宁祉煜，说着二十八岁都未必能践行的誓言，却莫名让人想要相信。姜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