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酒坊的晨雾裹着陈年酒气,像一床浸了酒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青石板上。
刘妧踩着斑驳的苔藓走近陶制酒坛,坛口黄绸封印上的"宜城醪"三字被酒气浸得发胀,她刚一抬手,便有几滴酒液从坛盖缝隙渗出,在阳光下拉出细长的酒丝,却在算学酒精浓度测量仪的蓝光中碎成齑粉——液晶屏上"7.2%"的红色数字,比坊外卖的米酿浊酒高不了多少。
"这酒给张骞出使西域当水喝都嫌淡。"霍去病用指尖弹了弹坛身,青铜酒盏与坛口碰撞出浑浊的声响,"去年波斯使者喝了这酒,回去就写游记说汉家'以醋为酒,待客轻薄'。"
张小七抱着算学酒曲玉简跌跌撞撞跑来,围裙口袋里的酒曲撒了一路:"公主!齐地酒商把少府正门堵得水泄不通!淳于越那老头抬着杜康牌位,说要效仿古人'投醪劳师',把咱们的算学蒸馏器给祭了!"他转身指向窗外,只见人群中有人举着"算学毁酿,酒神泣血"的幡旗,旗面上的酒字被泼了生漆,黏糊糊地往下淌。
未时初刻,酒坊门前的空地上摆着三足青铜鼎,鼎中燃烧的酒液腾起紫黑色的烟,混着淳于越刚撒进去的漆树叶,熏得围观百姓直揉眼睛。这位齐地酒商领袖的酒肆围裙油光可鉴,腰间的青铜酒筹挂饰"酒筹令"三字被磨得发亮,却在算学蒸馏器前显得陈旧不堪。
"酒神在上!"淳于越对着蒸馏器深深三揖,算学测谎仪的指针在87%处剧烈抖动,"昔年杜康酿酒,采三危之露,收九天之曲,算学却以铜铁为窖,以水火为曲,此等逆天之举,必遭天谴!"
七十二岁的老酿酒师李师傅拄着枣木酒勺挤到鼎前,勺头的"福"字雕纹被摸得光滑如镜:"老朽十四岁进酒坊,跟着师父在曲室睡了三年,才学会闻着曲香辨干湿。算学倒好,说'曲粮比=1:5',这和让 newborn 婴儿抓周抓算筹有啥区别?"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酒勺,"我那三小子,去年喝了坊里的'千日醉',如今还躺在床上喊眼疼..."
"李伯,"酒肆老板王二挤过来,他的"透瓶香"酒旗耷拉在肩头,"您老坊里的酒,真该让算学测测。去年我表哥喝了您的酒,呕出的黄水比胆汁还苦..."
淳于越猛地转身,酒糟鼻几乎怼到王二脸上:"竖子!分明是你表哥贪杯伤肝,怎敢污我'千日醉'的清名?"
"清名?"刘妧轻挥玉简,陈留郡百人中毒的全息投影在鼎中火焰上跳动,"这百人中,最小的是个替父运酒的少年,如今双目失明,只能靠摸酒坛认路。淳于先生,你口中的'清名',可是拿百姓的血泪换来的?"她转身指向大月氏酿酒师穆罕默德,"这位波斯友人用算学控温发酵,酿出的葡萄酒酒精度达20%,且不含甲醇——这才是酿酒者的良心。"
穆罕默德上前一步,蒸馏头巾上的波斯文"纯度即信仰"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在波斯,每个酿酒师都有一本算学手册,详细记录着温度、湿度、发酵天数。我们相信,酒神就藏在精准的数字里。"他拍了拍腰间的算学温度玉简,"此玉简每刻钟记录一次数据,误差不超过0.1℃。"
淳于越的弟子阿满突然冲上前,手中的《酒经》竹简拍得"哗哗"响:"一派胡言!我汉家酿酒讲究'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岂可让算学这种奇技淫巧玷污!"话音未落,算学蒸馏器突然启动,铜盘管中升起袅袅白雾,传统"宜城醪"经过蒸馏后,透明的酒液如水晶般滴入承接坛。张小七凑近测量仪,忽然惊呼:"酒精度22.3%!甲醇未检出!"
阿满脸色煞白,趁人不备将一个羊皮水袋倒入蒸馏器,却被"追风"猛地撞翻。霍去病捡起水袋,指尖沾了沾流出的液体:"好个'古法酿酒',竟用生石灰水勾兑!"他从阿满袖中搜出一叠"勾兑水票","淳于先生,这些水票上的'齐地酒坊专用'印鉴,可是您的亲笔?"
淳于越望着水票上的朱印,忽然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刚接手酒坊时,父亲教他"酒品即人品"的场景。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旁的酒坛,琥珀色的酒液泼在算学蒸馏器上,蒸腾起一阵带着酸气的白雾。
亥时的算学工坊里,老酿酒师李师傅坐在恒温酒曲窑前,手中的碎陶片映着煤油灯的光。"这是我曾祖留下的酒坛残片,"他对着火光举起陶片,上面"汉武"二字依稀可辨,"他说武帝饮的'百味酒',喝起来像春天的花、秋天的果,可惜老朽试了一辈子,都差那么一点..."
"李伯,您闻闻这个。"张小七小心翼翼地捧出新培育的"九酝酒曲",曲块表面的菌丝如蛛网般细密,散发着麦香、果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李师傅浑身一颤,陶片"当啷"落地:"就是这个味儿!和曾祖描述的一模一样...他说曲块要在桃花开时埋下,用晨露拌曲,原来算学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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