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随便对付了点方便面，然后继续培训。这回李明拿出了自己的得意之作——一对改装自助听器的通讯装置。
"这玩意儿能装在耳朵上，不那么显眼。"他摆弄着两个黄豆大小的小玩意，"缺点是得贴着外耳道，不能塞太深，说话也得小声，距离最多十米。"
我接过来试了试，只能勉强别在耳朵边缘，塞不进耳道，跟电视上那种看不见的耳机差远了。
"喂，喂，听得见不？"李明对着另一个通讯器说道。
"听见了，但杂音太大，跟包里进了只蛐蛐似的。"我皱眉，"再说这么明显，一眼就看出来是助听器。"
"我再改改，用那个..."
花蕊突然接过通讯器，仔细端详："用的是哪个频段？这种无线电波段容易被探测到吧？"
"433兆赫，跟普通无绳电话一样。"李明诧异地看着她。
"赌场一般有没有用信号屏蔽器？能覆盖多宽频段？"花蕊继续问。
李明迟疑了片刻："有些高级场子有，大概能扫200-900兆赫。不过也不是全覆盖，总有缝隙。"
"那干嘛不用早期BP机那种数字脉冲编码？那种信号在扫描器盲区。"花蕊的提问越来越专业。
"你懂这个？"李明满脸震惊。
"听我哥提过。"花蕊不动声色地放下通讯器，"他以前倒腾过大哥大，接触的多了。"
我看了看默哥，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右手不停地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肩膀紧绷，显然心事重重。
下午的培训陷入了僵局。李明讲解赌场其他电子设备时，花蕊不时插话提问，专业术语一套一套的；默哥则一言不发，眼神阴郁；我勉强维持着场面，但也感到气氛越发诡异。
"这个洗牌机..."李明指着桌上的零件，"运作原理很简单，但内部装了重量感应器，能在0.01克的精度内检测出异常。你要是换了张牌，重量不一样，立马会有信号。"
"能不能把感应器调零？"花蕊问。
"理论上可以，但..."
"先停一下。"我打断他们，"咱们实操一下，光听讲没用。"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们轮流尝试操作李明的设备——默哥笨手笨脚，差点弄坏了信号干扰器；我勉强能按照指示完成基本操作；唯独花蕊，动作娴熟得像个老手，甚至指出了几处设计上的缺陷。
"这电路得改，太容易过热了。"花蕊指着干扰器内部的一块板子，"这个电阻太小，耐压不够，一会儿就得烧。"
李明目瞪口呆："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就知道啊，这种劣质电阻撑不了多久。"花蕊云淡风轻地说。
这下连我都觉得不对劲了。普通人怎么可能对电子设备这么了解？尤其是花蕊，之前从没展现过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晚饭后，默哥找我单独谈话。我们站在厂房后面的破水泥地上，远处工厂的灯火通明，衬得夜色更加阴沉。
"操，老大，我得跟你说。"默哥压低声音，一反常态地爆了粗口，"花蕊不对劲，太他娘的不对劲了。"
"怎么了？"虽然心里有数，我还是装作不解。
"你没听出来吗？那些专业词儿，什么射频啊，电阻值啊，信号屏蔽器啊，哪是普通人懂的？就算她哥搞过大哥大，也不可能懂这么多吧？"默哥急得额头青筋暴起，"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我没吭声。确实，今天花蕊表现出的电子知识远超常人，这与她一贯的形象大相径庭。
"上周她去华强北，说是采购手机，我悄悄尾随了一下。"默哥声音越压越低，"直奔一家特偏僻的店，藏在小胡同最里头，你猜怎么着？那老板见了她二话不说，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堆进口货，连价都不还，眼神交流就全搞定了。这他娘哪像第一次买东西？"
"或许只是碰巧..."
"屁的碰巧！"默哥难得失态，"老大，我在部队见过不少特种兵，那种眼神骗不了人。花蕊她...她绝对受过专业训练。她观察的方式，走路的姿势，那种眼神，绝对不是普通姑娘。"
寒风从破旧的厂区缝隙中灌进来，冻得骨头发疼。默哥的担忧确实有道理，但眼下又能如何？从松鹤庄一路到这儿，我们经历了无数风雨，好不容易有了栖身之所，现在要开始怀疑自己人？
"我会留意的。"最后我只能这么回答。
回到厂房，李明在技术区调试设备，弄得噼里啪啦响。花蕊正拿着笔记本写着什么，见我们进来，抬头浅浅一笑，如常一般。
到底谁是真谁是假？谁又在隐藏什么？
夜深人静，我独自坐在床沿，翻看表叔许九州留给我的破旧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写满了各种千术心得，洋洋洒洒几十页，最后一页却只有一句话："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记住，功夫会骗过眼睛，但骗不了人心。"
我合上笔记本，躺下却难以入睡。窗外偶尔传来野狗的嚎叫，远处工厂的机器轰鸣不断。新组建的团队刚起步，内部却已暗流涌动。我们在学习最新的技术，却依然面临最古老的问题——信任。
技术或许能学会，但人心，真的比那些复杂的电子设备难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