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的深夜,破旧厂房里电线发出不祥的滋滋声。一盏劣质台灯在桌上摇曳着昏黄的光,照着李明那张蜡黄的脸。
四天没合眼的他像具尸体般伏在工作台上,手里的电烙铁冒着青烟,焊锡味混着塑料烧焦的味道呛人。
雨水顺着锈蚀的铁皮屋顶滴答作响,在地上积成几个小水洼。每隔几分钟,对面工厂的柴油发电机轰鸣一阵,整个破屋子的灯就跟着闪烁几下。
"嘿,弄好没?"默哥挤过堆满杂物的过道,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抱怨,"漏得跟筛子似的,明天得修修屋顶。"
李明没搭腔,只是机械地挥了挥手,示意别打扰。他这会儿正用镊子夹着一颗豆粒大的元件,满手颤抖地往电路板上焊。他眼睛充血,嘴里不停嘟囔着:"妈的,破东西...这破电容又漏电了...稳压不行..."
"老大,你看他那德性,怕是要猝死。"默哥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放下手中的扑克牌,走到李明身后,只见他面前摊着一堆零七八碎的玩意:拆开的耳机、老式计算器的电路板、几个从垃圾堆捡来的摄像头镜头,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零件,连接着几条早已磨破皮的电线。
"咔哒"一声,李明终于扔下电烙铁,仰天长叹一口气,活像赌场里下注过大的亡命徒。
"行了,应该能用了。"
他转过身来,眼袋又黑又重,不知多久没刮的胡子拉碴,头发贴在油腻的额头上。他吸了吸鼻子,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随手抓起桌上半袋洽洽瓜子,抓了一把倒嘴里,也不去壳,嚼得咯吱作响。
"这这...就是做出来了?"我有些失望。
桌上摆着两件不起眼的玩意儿:一颗略大的黑色纽扣和一台小霸王掌上游戏机。纽扣比普通的大了一圈,中间几乎看不见一个小孔。那掌机壳子撬开了一半,露出里面塞满的电路板,原本的游戏屏幕换成了个矩形的小显示屏,屏幕旁边七零八落地连着几根天线。
"怎么看着像堆破烂..."默哥嫌弃地嘟囔着。
"破烂?"李明一下子跳起来,声音嘶哑,"老子这四天没睡,挑灯熬油,就是搞出这套'千里眼'和'顺风耳',你管这叫破烂?"
他狠狠抓了下头发,激动地手舞足蹈:"这纽扣里藏了日本进口1/6英寸CCD摄像头,能在两米内看清牌面;掌机改的是接收器,连上433赫兹的发射模块,能收到头上那针孔拍的画面。
你知道这得费多大劲?电子城那帮奸商只肯卖大家伙,小的都留着自己用,我挨个摊位跑了三天才凑齐料子!"
"消消气,我试试。"我连忙打圆场,拿起那枚纽扣,确实沉甸甸的,不似凡物。纽扣后面有个别针,我把它别在衬衫领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
默哥则捧起那台改装的小霸王,屏幕上先是一片雪花,电流声嗞嗞作响,过了几秒钟,画面忽然稳定下来,能依稀看见我面前桌上的扑克牌轮廓。
"有画面了!真他娘见鬼了,还真有画面!"默哥眼睛瞪得溜圆。
"能看见,但不太清楚。"我凑过去看了一眼掌机屏幕,只能勉强分辨出牌的花色,数字则模糊不清。
"这已经是能凑的最好配置了。"李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指着一堆零件,"这些东西都是垃圾堆淘的二手货,凑合用吧。整套系统有不少硬伤:电能维持三十分钟就没了;有效范围最多十来米,中间还不能有啥遮挡;稍微有点电器干扰信号就乱套;最烦的是接收器太大了,没法藏。"
李明话音未落,突然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竟是累得睡着了。
"先让他歇着吧。"我轻声说,"连轴转这么多天,够拼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开始测试这套设备。李明睡了五个小时,精神好多了,洗了把脸,借了剃须刀刮了胡子,又变回那个神经质的技术宅。
训练区里,我们用纸壳隔出了个简易赌桌。李明搬来废品站捡的灯泡,绑在一根木棍上,高高吊起来,试图模拟赌场那种扎眼的顶灯。我坐在桌前,胸前别着"千里眼"纽扣,默哥在五米外捧着"顺风耳"接收器,花蕊则扮演荷官,负责发牌。
才开始没两分钟,麻烦就来了。
"看不清!全是模糊的!"默哥抱怨道,"这鬼画面跟蒙了层雾似的。"
李明凑过去看了看,皱眉道:"角度不对,纽扣太低了,拍不到桌面。"
我调整了纽扣位置,从第一颗改到第二颗,效果好了些,但画面依然模糊。更要命的是,李明刚走到训练区另一头,信号就彻底断了,屏幕上全是雪花。
"什么破玩意!"默哥气急败坏地拍着掌机,"刚才还有画面呢!"
李明赶紧跑回来:"别乱拍!这接收模块是洽洽瓜子袋里包着走私的,经不起折腾!"他检查了一阵,摇头道,"干扰太大了,你看那边电线,漏电了。"
一连三天,我们反复调试设备。李明几乎把纽扣摄像头安在了我身上各个可能的位置——领口、袖扣、腰带、手表、眼镜框,最终确定胸前第二颗纽扣效果最佳,既不引人注目,又能拍到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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