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们几个核心成员照例去茶餐厅。这家店开在华强北一条小巷子里，客人都是本地做五金、做电子的，谁也不认识谁，说话不用遮遮掩掩。点了几份例汤底面、肠粉和奶茶，围坐一圈。
"最新消息，我查到霸王在澳门那边的关系网了。"花蕊用筷子夹起一块叉烧，声音压得很低，"有个叫周明华的，是霸王的大舅子，在葡京赌场做pit主管，跟澳门那帮有联系。"
"有照片没？"我问。
花蕊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其中一张拍得模糊，但还是能看清楚：一个中年男人，戴眼镜，和另一个穿白西装的人握手。
"果然..."我轻声道，"狼狈为奸啊。"
"还有更劲爆的。"花蕊又拿出一张模糊照片，拍的是一个钱包里的证件，"霸王的大本营不在深圳，在菲律宾，和台湾大佬'红桥'有关系。这人背景深得很，听说以前跟岛上那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九十年代才来大陆发展。"
我把照片锁进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夹层里。线索越来越清晰了，霸王、电诈集团、赤龙组织，背后八成是一伙人。
"电脑王那边情况怎么样？"我转向默哥。
默哥嚼着烧鹅，声音含糊："不太对劲。过去两天，他三次和刘工单独吃饭，还跟那个台湾来的许满勾肩搭背，看着眉来眼去的。"
"蚊子见血，苍蝇见屎，一个样。"小岳冷冷地说，"刚分到一套南山小区的公寓，两室一厅，咱们当初搬来深圳连棺材房都租不起。"
"别下定论。"我打断他们，"盯着点，别节外生枝。"
下午三点，霸王的心腹"潜力"过来例行检查。这人挺有意思，从澳门葡京出来的，四十出头，微胖，喜欢穿花衬衫，一脸和气生财的表情，说话带着潮汕口音，好像永远笑眯眯的，背地里却狠着呢。
"林总呐，这是亚冠和欧冠的赔率分析，还有老板让我问问，你们那个系统，能不能也用在赛马上啊？"
我接过资料，猛地一抬头："赛马？港马还是澳马？"
"港马呀，沙田和跑马地的。"潜力笑眯眯道，"老板那边有几个大客户，长期玩马经的，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分析模型。"
"目前没有。"我斩钉截铁，"足球、篮球那都是集体项目，数据量大，变量可控。赛马涉及单体生物，影响因素太多，误差很大。"
"哎呀，可惜了。"潜力摸摸肚子，"那我回去复命咯。对了，老板说周末有个重要局，想请林总过去看看，他那几个澳门来的朋友也想见见你。"
我一口答应，心里却拔凉拔凉的。霸王这是软硬兼施，明里给甜枣，暗地挖坑。足球系统的事还没完，又想往赛马那边伸手，无非是想控制更多的玩法。
傍晚六点，办公室慢慢空了。团队成员三三两两离开，最后只剩我和默哥。从开始合作那天起，我们就轮流留守，寸步不离地盯着机房。
默哥刚从健身房回来，身上还有汗味。自从条件好了，这家伙更加注重体能，每天坚持锻炼，好像随时准备打仗。
"有个事儿忘了说。"默哥拧开矿泉水猛灌一口，"今天有人去了小岳的老家！打听他家庭状况。"
"谁？霸王的人？"
"不是，外地口音，自称'老同学'。村里人不认识，感觉像托儿。"默哥脸色凝重，"这帮王八蛋，查得真细。老大，这事越来越邪乎了。"
我沉默片刻，走到窗前。楼下华强北的夜市已经热闹起来，小贩的叫卖声、砍价声混成一片。十七层的高度，俯瞰着这个疯狂生长的城市。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现在已是密密麻麻的高楼和霓虹灯。
天色渐暗，我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黑皮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着三个紧急联系人和转移路线。如果情况失控，至少还有退路。
办公室暗处，电脑王的显示器还亮着，系统日志页面闪烁不停。"1648条非法访问警告"，光是今天一天就这么多，对方的攻势越来越猛。监控显示，霸王的"技术团队"昨晚加班到凌晨三点，鬼知道做了什么勾当。
"兄弟，说实话，你觉得电脑王可靠吗？"我问默哥。
默哥犹豫了一下："说不准。他本来就是小市民心态，见钱眼开。最近..."默哥停顿了一下，"最近他老往霸王那边跑，还换了台小灵通，专门接某人电话。"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人心易变，这是我踏入江湖第一天就懂的道理。
晚上八点，霸王亲自打来电话，语气热络："林老弟，周末有空吧？约你吃个便饭，顺便聊聊马经的事。"
"有空，随时恭候霸爷召唤。"我口气放得很低。
"客气啥，都是自家兄弟。"霸王笑呵呵道，"对了，这个月的业绩不错哦，我让财务多打了十万块，算是给兄弟们加餐。"
"霸爷大气，这哪敢要啊。"
"拿着吧，都是小钱。"霸王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诶，想问问，你们那套系统，真的只有电脑王懂？其他人不行？"
我心里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那必须的，他可是计算机系高材生，咱们都是半路出家。怎么，霸爷有什么想法？"
"没，随便问问。"霸王笑道，"行，那周末见。对了，带上电脑王，他挺上道的一小伙子。"
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局势越来越明朗了——霸王这是准备"挖墙脚"，把电脑王收买过去。
窗外，深圳的夜色如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霓虹招牌闪烁不停。我把今天的事记在笔记本上，同时准备了几份应急方案。合同签了将近一个月，霸王给足了甜头，同时也步步紧逼。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这不过是场危险游戏的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水会越来越深，鱼龙混杂，要辨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并非易事。
在赌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人性经不起利益的考验。巨大的诱惑面前，什么情义，什么道德，都是狗屁。
当夜，我又加了一道机房门锁。小心无大错，有备无患。三个月试用期，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还有两个多月要熬。这期间，我们必须保住核心技术，同时找好退路。
不管霸王耍什么花招，我们都得斗智斗勇，才能全身而退。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