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指尖在技术文档第37页停住时，台灯的白光正顺着纸页边缘切进他瞳孔。
那行代码结构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紧。
文档里明远集团标注为"自主研发"的储能控制模块代码，竟与三个月前被公示侵权的宏达建设竞品专利有78%的相似度——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云州市科技局还发过通报，自己替赵主任整理过相关材料。
"系统，危机预警。"他低声默念，余光扫过办公室虚掩的门。
深灰色的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淡蓝色数据流如活物般窜动。
当他输入"新能源技术泄密风险模型"时，屏幕突然迸出刺目的橙光，一行血红色小字跳出："检测到技术特征重合度超行业阈值，内部人员泄露概率83%。"
下方随即弹出一串名单，最顶端的名字让他眉心一跳——宏达建设技术部总监周立，上个月刚以"专家顾问"身份参加过明远的内部研讨会。
"叩叩。"
办公室门被推开半寸，陆明鸢的酒红色高跟鞋先探进来。
她今天没穿西装，浅粉色针织衫配高腰阔腿裤，发尾卷成慵懒的弧度，却偏偏拎着个黑色公文包，像是刻意维持着职场与生活的平衡。
"林科员倒是勤奋。"她晃了晃手里的咖啡杯，"赵主任都走半小时了，你还在看这些？"
林昭合上文稿，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明远的技术评分确实漂亮。"他顿了顿，"不过陆二小姐特意来送咖啡，该不是单纯关心我加班？"
陆明鸢的指尖在杯壁上敲出清脆的响，眼尾微挑："我爸昨天翻老账本，说三年前有个神秘人找过他谈'联合研发'。"她从公文包抽出张照片推过去，"那人今天上午出现在宏达的董事会上。"
照片里的中年男人林昭见过——陈总，前几天刚在招标会上和明远激烈交锋的科技企业总经理。
"我爸当时没应。"陆明鸢的声音突然低了些，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阴影，"他说有些钱，赚了会硌得慌。"
林昭盯着照片里陈总脸上的笑，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标出对方太阳穴微微跳动的青筋——典型的"强压情绪"微表情。
他想起线人说的周副厅，想起李会计昨晚发来的女儿考学消息，喉结动了动："陆小姐，能帮我个忙么？"
"先说是什么。"陆明鸢端起咖啡抿了口，却没急着喝，任由温热的雾气模糊了妆容。
"借你公司的财务系统权限。"林昭翻开手机，调出李会计刚发来的邮件，"我需要比对几家投标企业的资金流向。"
陆明鸢的瞳孔缩了缩，突然笑出声："林科员，你这是要查我？"
"查所有可能。"林昭迎上她的目光，"包括明远。"
她盯着他看了足有十秒，突然抽走他手里的咖啡杯喝了一大口："明早八点，我让技术部开临时端口。"转身时发梢扫过他手背，"要是查到什么......"她在门口顿住，"记得请我吃云州楼的蟹粉小笼。"
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时，林昭的手机在桌面震动。
李会计的消息弹出来："林科，宏达近三个月有七笔外汇支出，对方是开曼群岛的'星环咨询'。"
他打开邮箱，李会计发来的资金流向图里，几条明暗不一的线像蛛网般缠在一起。
最粗的那条从宏达出发，绕了新加坡、瑞士两个离岸账户，最终指向星环咨询——而这家公司的注册人，正是陈总表弟的英文名。
系统在此时弹出"关键线索等级：A+"，林昭却没急着上报。
他点开匿名邮箱，将资金图里的账户信息模糊处理，附上"建议核查技术类企业涉外咨询费用"的备注，点击发送时，窗外的月光正爬上他的手背。
第二天的专项会议开得很突然。
赵主任抱着一摞文件冲进会议室时，白衬衫的袖子卷到肘部，额角还沾着没擦净的汗："刚接到市科技局通报，有企业被查技术侵权。"他重重敲了下桌子，"新能源项目必须加一道保密锁！"
林昭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重点，等赵主任话音未落便举手："我建议三重审查机制。"他站起身，手指划过投影幕布上的技术文档，"第三方审计查资金，技术溯源对代码，员工背调筛风险。"他翻出份资料，"有家国安背景的'青锋安全'，曾给军工企业做过技术防护。"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议论声。
陈秘书抬头看他，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小坑——这个总把"林科员"叫得温温柔柔的女人，此刻眼底闪过丝探究。
赵主任翻了翻青锋的资质文件，突然笑了："小林这脑子，早该多发言。"他合上文件，"就这么定，下周一前完成所有企业的协议签署。"
散会时，林昭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退到消防通道，屏幕亮起的瞬间，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你到底想查什么？"
晚风从安全门的缝隙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颤。
林昭摸出钢笔，在短信框里慢慢敲下："我只是想知道，谁在偷走我们的未来。"发送键按下的刹那，系统界面突然泛起幽蓝的光，新的关键词输入框在视网膜上缓缓展开："请输入推演主题......"
他望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指尖悬在"技术泄密路径追踪模型"几个字上方。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随时会绷断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