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师承隐世高人,深知天地间雷霆之威何等可怖,那是凡人不可触及的神罚。
驯服?关起来?
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亵渎神明的疯狂!
她猛地扭头,看向露台另一端那个凭栏而立的背影——赵城。
他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青衫,身姿挺拔,在这片人造的“白昼”光芒下,侧脸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沉静。
他似乎完全没在意身后沈青的失态,目光投向更远的、灯火辉煌的工厂区,那里隐约传来有节奏的、沉闷的机器轰鸣声。
“不过是借了点天地伟力,为人所用罢了。”
赵城的声音传来,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今晚月色不错,
“比起点亮几盏灯,如何让黔州百万生民不再忍饥挨饿,不再畏惧刀兵,这才是真正值得点化的‘光’。”
他微微侧过身,目光落在沈青那张写满震惊与茫然的俏脸上,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只是开始。”
轰——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得仿佛大地心脏搏动的巨响,极其遥远,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夜空,隐隐传来。
地动天摇,宛若地震一般。
声音的方向,正是东北方!
露台上几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华十七眼中瞬间爆出精光,猛地扭头望向巨响传来的方向,拳头下意识握紧。
沈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一颤,瞬间从对“雷火之力”的震撼中抽离,惊疑不定地看向赵城。
赵城脸上的那丝淡笑并未消失,反而更深了一些。
他依旧凭栏而立,甚至没有回头去看爆炸的方向,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那撼动百里的爆炸不过是远处山林里燃起的一堆篝火。
“听,”他语气悠然,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傅侯爷今晚的‘烟火’,似乎格外响亮。看来十六他们,玩得很开心。”
他微微仰头,望向深邃的、被西城灯火映照得有些泛红的夜空,像是在欣赏一场盛大的演出。
“让这‘热闹’,再响一会儿。
傅友德…今夜怕是要无眠了。”
麦新城西北角。
这里已彻底沦为炼狱火海!
冲天的烈焰贪婪地舔舐着夜空,将半边城池映照得一片血红,浓烟翻滚着直冲云霄,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硫磺气息。
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次轰鸣都伴随着冲天的火球和四散飞溅的燃烧碎片,那是堆叠如山的火药桶和炮弹被引爆。
粮车被点燃,干燥的谷物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爆响,火蛇沿着浸透油脂的麻袋疯狂蔓延。
“火!救火啊!”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是水溪的妖人!放箭!放箭!他们在房顶上!”
“别管火!先杀那些放火的!”
惊恐万状的嘶吼、绝望的哭嚎、愤怒的咆哮混杂着火焰燃烧的爆裂声,织成一片混乱死亡的乐章。
朝廷兵卒像没头的苍蝇般乱撞,有人试图救火,一桶水泼上去,火焰反而“轰”地窜得更高——
那火焰带着诡异的粘性,水浇不灭(简易燃烧瓶的效果)!
有人拿着刀枪,对着黑暗中房顶屋檐上那些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不断投掷下冒着火苗的瓦罐和黑色小铁球的身影疯狂射击,
铅弹打在砖瓦上溅起火星,却几乎伤不到那些迅捷如风的袭击者。
轰!
又是一声巨响!
靠近营地边缘的一排存放火铳铅弹的木棚被一枚精准投入的“掌心雷”(土制手榴弹)炸上了天,
燃烧的木料、滚烫的铅子如同暴雨般横扫附近的人群,瞬间清空一片。
混乱中,几个矫健如狸猫的身影在燃烧的粮垛阴影里快速穿行,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巷子里强忍怒火的队员。
他脸上抹着黑灰,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和冷酷。
他敏捷地避开一个踉跄扑来的着火兵卒,反手一刀抹过对方咽喉,动作干净利落。
随即,他从怀中掏出最后一个沉甸甸的“火油瓶”(莫洛托夫鸡尾酒),看准前方一辆满载草料、正被几个兵卒试图拖离火场的马车,手臂猛地抡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出。
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燃烧的弧线。
“不——”
赶车的兵卒发出绝望的嚎叫。
砰!
陶罐在马车正上方碎裂。
粘稠的、燃烧的液体瀑布般浇下,瞬间将整辆马车连同周围几个兵卒一同吞噬!
烈焰冲天而起,成为这片死亡火海中又一朵巨大的、狰狞的“烟花”。
“撤!”
一声短促尖锐的呼哨在火焰爆裂声中响起,穿透混乱。
所有还在制造杀戮和混乱的水溪队员,无论身处哪个角落,闻声立刻收手。
他们如同退潮般,毫不犹豫地放弃眼前的目标,借着火焰和浓烟的掩护,翻身跃下屋顶,
或钻入狭窄的巷道,
或隐入未燃的建筑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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