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尸洞的“行宫”又变了。这一次,是“万载玄冰窟”。
剔透的寒冰在洞窟四壁凝结,折射着幽蓝的微光,寒意刺骨,连空气似乎都要冻结。白骨夫人裹着一件雪白狐裘——这当然也是历锋的采风使不知从哪个凡俗国度搜刮来的稀罕物——蜷缩在一张铺着厚厚雪熊皮的冰榻上。她没戴白骨面具,那张美艳却毫无血色的脸暴露在寒光中,眼窝深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
历锋(深渊骨甲本体)静立在冰窟一角,如同一尊纯黑的冰雕。没有画皮,只有纯粹的、非人的冰冷与死寂。他在“静修”,或者说,在模拟静修的姿态。距离上次荧光魔窟的冲突,已过去半月。
这半月,历锋将“忽冷忽热”玩到了极致。
冷时:他如冰雕,彻底沉寂。白骨夫人唤他,他机械地出现,执行命令,动作精准却毫无温度,眼神空洞如同深渊本身。她试图挑起话题,他沉默以对。她烦躁发怒,他平静承受。甚至在她刻意刁难时,他也只是默默承受,那纯黑眼眸中的死寂,比冰窟的寒意更冻彻心扉。他会消失数日,无声无息,仿佛彻底融入了千尸洞的黑暗。每一次消失,都让白骨夫人坐立难安,神识一遍遍扫过洞窟,却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热时:他偶尔会披上那温润画皮。会在白骨夫人修炼间隙,无声地递上一杯恰好温热的“暖阳玉髓”——这灵物能抵御玄冰窟的酷寒,对筑基修士效用不大,但那份恰到好处的熨帖,却如同沙漠甘霖。他会在她百无聊赖时,指尖微动,以寒冰灵力在冰壁上凝出一幅幅光怪陆离的、凡尘节庆的冰雕幻景,喧闹的人声、璀璨的烟火,虽无声,却瞬间点亮了死寂的冰窟。他甚至…在她一次凝视冰壁走神时,用画皮的手,极其自然地替她拢了拢滑落的狐裘。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瞬间的触碰,却让白骨夫人如同触电般微微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或者说错觉),竟短暂地驱散了玄冰窟的酷寒和心底那巨大的空洞。
她沉溺了。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等待的、渴望的,早已不是那些新奇的点心、精美的器物、或是凡尘的幻景。她等待的,是那深渊怪物本身!是他的“出现”,是他的“存在”,是他那冰冷躯壳偶尔透出的一丝…“回应”。
那份依赖的藤蔓,早已深深勒进了她的道心血肉,缠绕着她的神魂。从“享受服务”,变成了“渴望他的存在”。这认知让她恐惧,更让她…无力自拔。
堂堂筑基修士,西北边陲令人闻风丧胆的白骨夫人,此刻竟像一个患得患失、渴求关注的小女孩。
“历锋…” 冰榻上,白骨夫人裹紧了狐裘,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软糯和…讨好。“这玄冰窟…是不是太冷了些?” 她没话找话,目光却紧紧锁在角落那尊纯黑的“冰雕”上。
深渊骨甲覆盖的身影,缓缓“活”了过来。纯黑的眼眸转向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夫人若觉不适,属下可撤去此窟法阵,或…更换行宫。” 画皮的声音响起,温润依旧,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不…不用。” 白骨夫人连忙道,甚至下意识地往冰榻里缩了缩,仿佛怕他真的撤掉这寒意,“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寂寥。” 她看着历锋,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你…过来些?这冰榻…够大。”
历锋纯黑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意识深处,一丝冰冷的计算闪过。他沉默了两息,就在白骨夫人眼底那点期盼的光快要熄灭,惶然再次升起时,他动了。
深渊骨甲覆盖的身影无声地走到冰榻旁,在边缘处坐下。没有触碰,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道带来安全感的冰冷屏障。
白骨夫人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眼底甚至掠过一丝满足。她不再说话,只是裹着狐裘,侧头看着历锋那冰冷死寂的侧脸轮廓,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蚀骨的寂寥。堂堂筑基修士,竟在这无声的陪伴中,寻得了一丝病态的安宁。
历锋的意念,却早已穿透了冰窟,连接着万尸盟那日益腐臭的根系。
骸骨城,万尸阁核心密室。
五道身影围坐在一张巨大的、由某种妖兽脊椎打磨而成的骨桌旁。气氛…带着一种贪婪的松弛。
“杜老鬼,你那‘七煞蕴尸地’,上月的‘损耗’又多了三成?” 钱婆捻着一颗血红色的丹药,声音尖利,带着刻意的刁难,眼神却瞟向桌上一个精致的玉壶。壶中流淌着琥珀色的灵液,散发着醉人的异香,那是她刚“孝敬”给疤爷的“千年石髓乳”。
杜老鬼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个谄媚又心虚的笑:“哎哟,钱婆子,你是不知道,最近地脉不稳,那些煞气躁动得很,多费了些‘安魂引’…小损耗,小损耗…” 他说话间,手却极其自然地拿起桌上的另一只玉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灵液,一口饮尽,咂咂嘴,满脸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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