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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车窗外的东京夜景在雨水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乌鸦松了松紧绷的神经,握着方向盘的手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他瞥了眼后座昏迷的阿赞林,对方呼吸渐渐平稳,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已褪去了之前的死灰,看来那枚护身符不仅镇住了八岐大蛇分身,还顺带护住了他的身体

“等苏大师醒了,就得赶紧琢磨回国的事。”乌鸦喃喃自语,视线扫过路边的电子屏——上面正循环播放着通缉令,照片里的他和阿赞林被打上了醒目的红色叉号,旁边用日语写着“危险人物,见到立即报警”。他嗤笑一声,这东京被他们俩折腾得快散架了,从废弃工厂到街头巷尾,哪处没留下打斗的痕迹?

可那警视厅的人除了贴几张照片,连他们的车尾灯都没追上过。

一路上不知道杀了多少警视厅的警察和防暴队队员。

“一群拿钱不办事的饭桶。”乌鸦啐了一口,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弄。

这里没有路灯,只有两侧老旧公寓的窗户透出零星的光,雨丝打在车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倒比刚才的枪林弹雨更让人安心。

可没走多久,乌鸦就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沉,眼前的道路开始旋转。

刚才被八岐大蛇的迷魂雾呛了几口,此刻后劲终于上来了,加上连番恶斗的疲惫,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车子在巷子里歪歪扭扭地晃着,差点撞上墙角的垃圾桶。

“不行了……”乌鸦咬了咬舌尖,疼痛感却压不住那股眩晕,“再开下去,怕是要连人带车扎进排水沟里。”

他当机立断,猛踩刹车,车子“吱呀”一声停在一栋独栋小楼前。

这房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木质的门扉带着斑驳的漆痕,院子里的樱花树在雨中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

唯独二楼的窗户还亮着盏暖黄的灯,隐约能看到窗帘后晃动的人影,像是有人还没睡。

乌鸦熄了火,推开车门时腿一软,差点跪在泥水里。

他深吸几口冰冷的雨水,弯腰钻进后座,小心翼翼地将阿赞林背起来。

对方身子很轻,像片羽毛,却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这一路从东南亚追来东京,斗阴阳师、斩式神、拼八岐分身,哪一步不是在鬼门关前打转?

他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到院门前,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二楼的灯光晃了晃,似乎有人被惊动了,却没传来询问的声音。

乌鸦不敢多等,背着阿赞林踏上木质台阶,来到屋门前。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沙哑:“请问……能让我们借个地方歇会儿吗?”

屋里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门“咔哒”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太太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打量着。

看到阿赞林苍白的脸和乌鸦满身的泥污,她没多问,只是侧身让开了位置,用生硬的中文说:“进来吧,外面雨大。”

乌鸦愣了一下,连忙道谢,背着阿赞林走进屋。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榻榻米香,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他将阿赞林轻轻放在铺着棉垫的地板上,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只觉得眼皮重得像粘在了一起——管他这老太太是好心还是另有打算,先睡上一觉再说,天塌下来,也得等醒了再扛。

乌鸦倒在沙发上的瞬间就沉入睡意,阿赞林也在榻榻米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屋里只剩下暖炉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老太太站在原地没动,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像晒透了的橘子皮。

她缓缓走过去,弯腰想给阿赞林盖件毯子,动作慢得像老钟的指针。

就在这时,她垂着的眼皮轻轻抬了一下。

那眼神压根不像六十岁老人该有的样子。没有浑浊,没有昏花,黑沉沉的像两口深井,深到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刚才还带着暖意的目光,此刻淬了冰似的,掠过乌鸦凌乱的发梢时,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块石头;扫过阿赞林苍白的脸颊时,嘴角的笑意没减,眼里却闪过一丝极淡的锐光,像毒蛇吐信前,那瞬间绷紧的瞳孔——冷静、精准,甚至带着点近乎残忍的审视。

那不是普通老人对陌生人的好奇,也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怜惜。那眼神里藏着太多东西:是深夜里见过太多鲜血凝固的暗沉,是数着心跳等待猎物断气的耐心,是指尖捻过刀刃时的漠然。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顿了不足两秒,快得像错觉,随即又落回暖炉的炭火上,皱纹里的笑意重新漫出来,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只是炭火跳动的影子。

可若仔细看,会发现她扶着榻榻米边缘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腹却有层薄薄的茧子——那不是做针线活磨出来的,更像常年握着某种硬物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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