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骁珩那句“明日我们就去东海”的豪言壮语,到底没能立刻实现。
倒不是王爷说话不算话,实在是他们“失踪”这小半年,积压下的事务多得吓人。墨云柔撅着嘴抱来的那摞“告状折子”,虽说是夸张,但也离真相不远。
于是,回府的头几天,老两口愣是没找到机会凑在一起好好说句话。
墨骁珩被墨云锋拉着去了北境新设的马场,来回就是三天。虞怀瑾则被墨云柔按在了她那庞大的账房和库房里,对着堆积如山的账本和各地送来的新品样品,一坐就是一整天。
“母亲您看,这是江南新送来的绸缎花样,这是海商刚带来的珍珠……”墨云柔如今是名副其实的女财神,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风采,唯独在虞怀瑾面前,还带着点儿时献宝的娇憨,“您可得帮我拿拿主意。”
虞怀瑾捻着光滑的缎子,笑道:“你的眼光如今比母亲强多了,这些事你定就好。”
“那不行,”墨云柔挽住她的手臂,“您不在家,我心里总不踏实。您回来了,我得紧紧赖着您。”
虞怀瑾失笑,心里却熨帖得很。
这日晚膳后,总算是把最紧急的事务都理出了头绪。孩子们也体谅父母舟车劳顿,早早告退,把清净留给了二老。
院子里,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白日的最后一丝烦闷。
“走走?”墨骁珩看向虞怀瑾。
虞怀瑾点头,很自然地伸出手。墨骁珩握住,牵着她慢慢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散步。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东海……”墨骁珩刚起了个头。
虞怀瑾便笑着打断:“不急。江山又跑不了,先把家里这些‘小江山’安抚好再说。”她顿了顿,侧头看他,“再说,和你在这院子里走走,也挺好。”
墨骁珩握紧了她的手,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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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虞怀瑾醒来时,身侧已空。她并不意外,墨骁珩多年来保持着清晨即起的习惯,即便瘫痪在床时,也会早早醒来盯着帐顶发呆。
她梳洗完毕,正准备唤丫鬟进来绾发,墨骁珩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巧的檀木盒。
“醒了?”他走到妆台前,“今日我替你绾。”
虞怀瑾从铜镜里看着他,挑眉笑道:“我们威风凛凛的战王爷,几时学了这手艺?可别把我头发扯疼了。”
墨骁珩老脸微赧,轻咳一声:“在边关老部下那个村子里,跟村里一位老嬷嬷学的。她说……她给她老伴儿梳了一辈子头。”他打开檀木盒,里面是一把做工精致的木梳,“梳子也是在那村里买的,檀木的,说是养发。”
虞怀瑾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软成一片。她没再打趣他,安静地坐好。
墨骁珩的动作果然生疏,甚至有些笨拙。他能舞动几十斤重的长枪,指挥千军万马,此刻对着妻子如云的青丝,却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力道时轻时重,挽发髻时更是屡屡失败。
但他极其耐心,也极其认真。温热的手指穿梭在发间,偶尔碰到她的头皮,带来一阵微痒的暖意。
虞怀瑾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和亲昵。她能想象出,他这个在士兵面前威严十足的王爷,是如何放下身段,向一位乡间老嬷嬷认真请教绾发的情景。
过了好半晌,一个简单的发髻总算成型,虽不如丫鬟梳得光滑齐整,却别有一种随意的温婉。
“好了。”墨骁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满意。
虞怀瑾对镜照了照,伸手扶了扶略有歪斜的发簪,笑道:“嗯,我们王爷手艺不错,下次继续。”
墨骁珩看着镜中相依的人影,也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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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墨骁珩照例去院中练枪。这是他能重新站立后雷打不动的习惯,意在恢复昔日的身手。
虞怀瑾则让下人在廊下摆了张软榻和小几,沏上一壶他爱喝的云雾茶,自己拿了本闲书,伴着他虎虎生风的枪势,慢慢翻看。
长枪破空,发出沉闷的呼啸。男人的身影腾挪跳跃,枪尖寒光点点,虽比不得全盛时期,但那久经沙场的悍勇与气势已重回其身。
一套枪法练完,墨骁珩额角见汗,气息微喘。他收势站定,转头看向廊下。
虞怀瑾适时放下书,端起那杯晾得温热的茶,走了过去。
“歇歇吧。”她将茶递给他,又取出绢帕,自然地替他拭去额角的汗珠。
墨骁珩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享受着妻子的体贴,目光落在她方才看的书上:“在看什么?”
“一本杂记,讲各地风物的。”虞怀瑾笑道,“正好看到东海篇,说那里有种石头,色彩斑斓,浸了海水后更是晶莹如玉。”
墨骁珩顺着她的话:“那我们更得去亲眼看看了。”
“嗯,等云柔把这些新铺面的事理顺,等云锋这次巡边回来,等云辰手上的案子审结……”虞怀瑾细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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