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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花见羞 > 第137章 鸨羽苞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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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重诲长的虽然斯文好看,但就王蓁跟他相处这段时日看来,其实他斯文外表掩盖的骨子里头,绝对不是个一板一眼的老实儒生,且其头脑之活络,心思之狡捷,觉绝非一般腐儒可比。

所以才能被李嗣源相中,请入府中狼狈为奸……咳,咳,聘做幕僚。

看清这一点的王蓁,首先要弄清楚的,是当日从他府里拿走的那首诗,到底是他闲来无事胡诌玩的,还是诗中所叙确有其事。

又因此事是个不可摆在面上问的事,所以,王蓁需先费一番脑筋,问的既要巧妙,又不尴尬,为此,王蓁整整在厨房里耗了半个下午,烙了一盒喷香酥软的芝麻饼。

食色性也,美食当前,可助事成一半。

捧了冒着饼香的食盒,王蓁敲开安重诲房门的时候,他正匍于灯下翻着一本闲书,见王蓁带着食盒来,面上自然流露出欣然之色,王蓁觉着,今夜是个吉祥的夜晚。

王蓁以往用饼孝敬自己是常事,安重诲也不客气,掰了一块就着热茶送进嘴里。

王蓁陪坐在一边,十分殷切地又添上茶汤,笑吟吟问:“徒儿许久不曾下厨,不知如今的手艺可如得了师父的口?”

安重诲知她这句是自谦的,点头笑道:“若你的饼入不得为师的口,那天下再无能入为师口的糕点了!”

王蓁听了这句话很喜欢,觉着安县上果然有文化,夸人都夸的很有水平,继而道:“师父不光会品饼,还会医病,徒儿此番风寒症重,多亏师父的妙方才得以脱险。”

安重诲听她花头转到医病一事上,立刻摇头纠正道:“你的病是将军医好的,这个功劳为师可不能占,这个你还需去谢他一谢。”嘴里虽品着美食,安重诲的灵台却依然清明的很。

王蓁立刻点头,含笑附和:“将军自然对徒儿有大恩,可我听陈大娘说,用温泉汤医病是师父你的主意。”

这个是事实,安重诲咬了口饼,点头道:“嗯,为师以前在一本《医叙手札》上偶然看过此方,没想此番一试医效还不错!”

王蓁陪着笑,又给他添了一盏茶:“师父博览群书,学问自然广博,那师父可知治疗冻伤者,有几种法子?”

安重诲聊的兴起,见王蓁也感兴趣,便道:“《证治准绳》中所载冻伤疗法最为齐全,却也分轻,中,重三类,医治方法也各不相同……”

王蓁不好问的太过明显,只得耐着性子将累累坠坠一大堆医学典籍听过去,直至最后讲到“重冻伤症”时,才竖起耳朵打算听个仔细,看看从中能否寻着些诗中所写的蛛丝马迹。

“重度冻伤者,则不能用温水敷肌,需用更为温和的方子,缓而慢治。”说完这一句,安重诲打眼窥向身边的王蓁。

见她一对美丽的大眼专注将自己望着,全无方才昏然欲睡之态,安重诲觉着,王蓁今晚特地做了饼来寻自己,且话里话外问的全是冻症之事,其中必有所图。

将手里最后一口饼吃完,安重诲慢慢地呷了口茶,抬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对着正眼巴巴望着自己一脸殷切期盼的王蓁,和蔼地笑了笑,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大病初愈需多休息,为师也觉着有些乏了,不如你先回去……”

王蓁眼看着安重诲伸了个懒腰就要起身,再想想他刚才的话,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王蓁登时就恼了,霍地站起身:“师父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人家想问什么?”

安重诲反应何其之快,当即反问一句:“你想问什么?”

王蓁话在唇边一滞,玉白的双颊蓦地红至耳根。

安重诲见王蓁红了脸,已经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坐回桌旁,轻轻点了下头:“其实你猜的不错,却是如你所想的那般。”

王蓁惊地抬起眸子,盯着安重诲的脸,见他眼神里难得含了几分认真,脱口道:“难道师父的那首诗里说的全是真的,将军他当日在雪中救下我,是用的那个法子?”

诗?

安重诲的表情不显山不露水的微微一懵。

王蓁此刻情绪太过激动,并没留意他眼睛里的这一懵。

他原以为王蓁问的是这一次她伤寒的事,却没想倒她最后又扯出什么诗来,好像还说是自己写的,他什么时候写过个什么诗,安重诲此刻是一点印象也没,而她又口口声声说将军在雪中救下她……

等等……雪中?

安重诲脑子突然闪过一念,好像瞬间明白了王蓁问的是哪一桩。

关于那件事,李嗣源当日曾下过一道禁令,阖府人等凡知此事者,皆不得以真相告与王蓁。

在安重诲看来,诸如颜面此类,于李嗣源而言皆是身外之物,他当时会下那道禁令,多半是为着王蓁的颜面着想。

可如今看来,人家一个如玉美人扮作随侍,整日跟着在李嗣源身边当着众目睽睽进进出出,倘若有朝一日被人戳破了女儿身份,还有甚颜面可言?

再者李嗣源当初只下令不让说,又没下令不能写,自己也不过是写了首诗碰巧被她看见,又碰巧被她悟透了诗里的意思而已。即便日后追究起来,顶多也只能算王蓁天资聪颖,断不能怨到自己头上。

这么一想,安重诲觉着王蓁知道了事实真相的这个事,自己是半点责任没有的,于是又放轻松下来,准备好生对这丫头开解一番。

等放松下来的安重诲再一抬头准备开口时,却见房门关着,眼前哪还有王蓁的人。

人呢?

不见了王蓁,安重诲心想她才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恐她一时想不开再弄出个三长两短……安重诲便连袍子也顾不上披就追了出去。

一直追出渌竹馆外的一大片竹林也没看见人,又沿着檀园一路寻到宁和院门前,安重诲气喘吁吁正要往里走,迎面正遇见秋沁出来。

安重诲一把扯住秋沁的袖子:“王侍从呢?她回来了么?”

秋沁摇头,反问:“她不是寻你去了么?这会儿屋里还黑着灯呢。”